第十章 反響、沙行

　　“作弊！這是作弊！赤裸裸的作弊！這個賤人！賤人！”
　　美月泉，靠近中心城區廣場附近的華貴宅邸中。
　　壹名穿著白袍，帶著白色頭巾的老者正在書房中憤怒著嘶吼著，以至於聲音太大，他往日沈穩，蒼老的聲音都有些變形，不過在場的美月泉中其他的元勛貴族們都紛紛沈默，低頭不語，臉色不比老者好看多少。
　　畢竟今天晚上那名名為萊麗斯的女子的所行所為，然後投影到美月泉的觀賞大幕上時，就算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場比賽，是壹面倒的結局——如果不出意外且沒有其他人插手的話。
　　帶著壹把認主的“神器”參加比賽，也可謂是美月泉的王選儀式中的第壹次。
　　攜帶武器進入競選自第壹場王選儀式開始，便是合法的，無論是繼承者們手持魔化武器還是傳古武器，或者說是傳奇武器，都是在規則內的，神器自然也不會禁止。
　　但大多數人也沒想過會有索姆特人帶著神器來參加比賽，畢竟怎麽想都很是天方夜譚。
　　要知道，這玩意就算是綠洲外的那些人類大帝國都不壹定有壹把，此時此刻卻出現在壹個名不經傳，且還是索姆特人的女性騎士手上，只能說這些王選儀式的競爭者們輸的不冤。
　　而無論是之前的奪冠熱門，“馴龍者”布魯艾斯也好，還是“心靈學者”萊茵洛克也罷，無論他們的實力或者靈能到底有多強，此時此刻在那名手持“神器”的女子面前，恐怕都是無能為力。
　　壹人之力又如何抵得上百人之軍。
　　而這位身居長老議會，且萊茵洛克為他子孫輩的白袍老者好壹陣發泄大叫後，才靠在了燒制的琉璃彩色玻璃前，推開窗戶，感受著晚風習習吹入這個略顯燥熱的封閉房間，同時老者的渾濁目光眺望向了遠處廣場仍未停止的喧囂，曾經那裏的喧囂中的名字有很多，討論的最多的兩個便是布魯艾斯和他的孫子，美月泉的未來君王萊茵洛克，可如今那裏的喧囂如今只為壹人。
　　萊麗斯！
　　老者從繃緊的牙縫中吐出了這個打亂了他壹切計劃的家夥。
　　剛才萊麗斯的那壹下手持長劍，呼喚曾經效忠帝國的歷代龍騎士英靈那個畫面，幾乎是將所有中立，或者不堅定的索姆特人拉至崇拜她的麾下。
　　其他選手的支持者也或多或少的傾軋入她的陣營，瞬間就在偌大的廣場上形成了壹家獨大的局面，甚至隨著少女在光幕投影上的壹劍劍揮擊，這個局面還在以飛快的速度的向外擴張，吸引更多沒有關註到這邊動靜的索姆特人。
　　大多數人在看了或者聽到萊麗斯的戰鬥場景後，這些在廣場觀摩繼承人動靜的居民就很難再適應其他的候選者與沙魂之影妳壹刀，我壹劍的戰鬥。
　　而候選者抓住時機躲避沙魂之影的攻擊，然後發現弱點，幹脆利落的壹刀反殺沙魂之影，這壹系列動作對於觀眾而言，是可以稱得上精彩的操作。
　　但在如今的這群觀眾面前已然得不到任何掌聲，頓時就變的索然無味起來。
　　伴隨著另壹幫簇擁萊麗斯的索姆特人的狂歡下，就算是再刺激再驚險，恐怕也無法讓人感到興奮與崇拜。
　　畢竟，那名為萊麗斯的女性候選者可是以壹人之力，對抗整個沙魂軍團。
　　廣場中，已經有好些沒有耐心且好奇心重的觀眾已經迫不及待地擠出人群，然後找準方向朝著屬於萊麗斯那塊，被上萬人團團位置因距離太遠導致的並不清晰的屏幕擠去。
　　他們的耐心在這兒可謂是展現到了極致，就算是擠上半小時，能夠遠遠地看到壹眼萊麗斯那嬌嫩的面容都心滿意足。
　　而占到萊麗斯屏幕前排位置的觀眾則更恐怖，吃飯睡覺都賴著不動，甚至可以說的更誇張點，那就是他們寧願拉在褲襠裏，也不打算離開屏幕壹眼，畢竟再回來就說不定沒這麽好的位置了。
　　這些畫面都被遠在宅邸二樓的老者盡收眼底。
　　他知道，隨著萊麗斯的人氣逐漸上升，那麽甚至還不需要七天，萊麗斯就已經成為了無冕之王。
　　那些索姆特人都會期盼著她歸來之後，登臨美酒泉的王座的那壹幕，那時，所有人將會對這位新王獻上忠誠。
　　但期待這壹幕中的人並不包括他！
　　萊茵哈曼！
　　如果放在三十年前，他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候選者甘之若飴，並且會全心全意輔佐這位新王，就像輔佐這壹任的王，塔西曼壹樣。
　　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再繼續輔佐了，他快要死了！
　　雖然他現在無論是說話還是行走都和三十年前壹樣，中氣十足，健步如飛，但他的確要死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壽命將在兩個月後的下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死在宅邸的那張每天都會在樹蔭下搖晃的躺椅上，不會驚動任何人。
　　對於壹名索姆特人而言，這樣的死亡並不算差。
　　畢竟多少人是在外為了壹口水，壹口食物忍受著風沙侵蝕，走遍數個遺跡古城，在裏面翻找著有價值的東西，然後拿回到市場售賣，交易。
　　想要老死，恐怕也就只有居住在美月泉中的上層貴族才有這個權利，他們可以盡情的通過水以及庇護所來剝削索姆特人孜孜不倦的尋找掩藏在黃沙下的寶物，從而置換收獲。
　　但萊茵哈曼這位除去議會長老身份外，還有著不低靈能造詣的他，不甘心自己的壽命就和其他索姆特人壹樣，不到第壹個百年就雕零成沙。
　　他想要活的更久壹點，活的更長壹點。
　　他不想死！
　　而為了這個，他也不惜違背曾經第壹代長老議會壹同制定的美月泉規則，先後為了財富或者秘籍，假扮沙漠盜匪對好幾支來到美月泉交易的人類商隊出手。
　　雖然事情幹的天衣無縫，但他已經迷失了自己的本心，根據神諭，他死後已經無法回到悠哈拉的神國。
　　不過三年前，席卷整個大陸甚至海洋的大災變來臨後，他們所信奉的神都拋棄了他們，萊茵哈曼也就不在乎這個代價了，而且，他對長生的追求更加執著，瘋狂。
　　而為了不死，他尋找了很多辦法。
　　他想要繼續用自己的雙眼見證更多歷史，而不是躺在哪個角落裏發黴發臭。
　　在人類商人那尋找到巫妖的位置消息，亦或是增長壽命長在精靈之森中的奇異果子，還有能夠轉化血脈，增加壽命的神奇儀式，他都考慮過，但因為種種原因都不得已取消。
　　因為最後，他發現，他不需要尋找。
　　能夠讓他長生的物品就在他的眼前。
　　美月泉的母泉之水！
　　壹滴便能讓衰老的老者，重新變回青年模樣。
　　這個消息還是他從來往客商口中得知其他綠洲覆滅後的消息，推測證實出來的。
　　那時，他才知道每壹任的美月泉之王，都守著美月泉的壹個秘密，母泉的秘密。
　　而這裏之所以成為綠洲，並不是先天成長的，而是後天有人用高環法術施展改變地貌形成的。
　　萊茵哈曼不知道那名未知的施法者將原本都是沙子的地面改造變成綠蔭如蓋，宛如南方森林般的美月泉需要多高等階的法術。
　　他唯壹知道的便是維持泉水百年不幹涸壹次，沒有絲毫受到沙漠影響的美月泉下，藏匿著有壹口母泉。
　　據說是被神祇所賜福的泉眼，裏面每年都會向外滲出壹滴水，而這壹滴水就能讓泉水壹年不幹涸，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而且，最讓萊茵哈曼在意的是。
　　據說服下母泉之水後能讓服用者青春永駐，返老還童，壽命大增。
　　這也是他制定讓這個他名義上是他的孫子，實則是他的最小壹個兒子的萊茵洛克參與王選儀式的原因。
　　只要萊茵洛克成功成為美月泉的新王，母泉的位置對他而言就不再是秘密。
　　明年份的母泉之水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手中。
　　而他為了萊茵洛克，可謂是操碎了心。
　　不僅有意無意讓王選儀式的任務地點放在更適合靈能者的發揮的咆哮沙丘。
　　而且還在臨走之前，讓萊茵洛克吞服了他原本打算給自己用的靈能禁果。
　　靈能禁果可以讓靈能者的靈能天賦以及靈能力量得到質壹般的飛躍，但之後的靈能等級則會異常難以提升，因為禁果榨幹了靈能者腦域中所有可以發掘地區的力量。
　　除非靈能者開辟其他新的腦域區域，不然靈能者的力量就止步於此。
　　萊茵哈曼的這兩手準備下去，足以讓原本勢均力敵的雙方拉開壹道很難追上的距離。
　　布魯艾斯在暴漲實力的萊茵洛克面前，將會成為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美月泉之王的位置屬於萊茵洛克！
　　可是……
　　想到先前的壹幕，萊茵哈曼已經平靜下來的心，還是不由的壹陣抽動。
　　“萊麗斯！這個不知道從哪來的下賤女人，拿著壹柄奇怪的武器，破壞了我的計劃！”
　　萊茵哈曼那張老臉的每壹道褶皺，都好似深淵的凝視，充斥著瘋狂，暴虐的氣息。
　　在明白自己即將失敗的萊茵哈曼，已經進入了魚死網破的狀態。
　　甚至腦中都閃過了壹絲是否要殊死壹搏，擄掠如今謝幕的王者塔西曼，從他口中獲取母泉之水的位置。
　　但很快都被他否決了，因為他雖然瘋，但還沒瘋到那個程度。
　　在美月泉進行綁架，逼問，恐怕第壹時間就會被駐守在這的利爪德魯伊發現，這裏的每壹棵樹木都是他們的眼睛和耳朵。
　　想要不驚動它們做是很難的，而萊茵哈曼目前也並未有對抗整個美月泉的實力。
　　難道……真的要走到那壹步嗎？
　　萊茵哈曼咬著牙，睿智如他，壹時也有些猶豫。
　　畢竟那樣物品就像潘多拉魔盒，打開之後很有可能除了災難壹無所獲。
　　但如果利用的好，未嘗不是生路。
　　萊茵哈曼敏銳的察覺到那樣事物的另壹種用途，但還是有著捉摸不定。
　　不過隨著最後壹根壓倒性的稻草訊息傳來後，他便徹底死了心。
　　“萊茵哈曼大人，萊麗斯的戰鬥剛剛結束了！戰果……全殲！”
　　敲門而入的貼身侍從，在離萊茵哈曼只有三步遠的距離，壹塊珍貴的紅色羊毛毯上跪下，如實稟告道。
　　萊茵哈曼深深吸了口氣，坐在唯壹壹張書桌上的他垂首表示要靜壹靜，其他人自然明白什麽意思，紛紛告辭離去。
　　不過，在將在場的諸多貴族屏退出書房後，萊茵哈曼的那只滿是皺紋的大手就毫不猶豫的轉動了書桌下的壹個黑色按鈕。
　　然後，伴隨著細微哢哢的齒輪轉動，三米多高的書架驟然緩緩向右移動，沒壹會兒就遮住了落地的彩色玻璃窗，露出了壹個向下的深邃通道入口。
　　白袍老人拿起書桌上的壹盞燭火，起身朝著深邃入口之中而去。
　　隨著黑暗將它的白袍身影逐漸吞噬，這處書房再度恢復了死壹般的寂靜。
　　而外界，星辰之下，美月泉的廣場之上，已然掀起了海壹般的浪潮。
　　他們都呼喚著萊麗斯的名字，還不到壹天，他們已經認可了這個有著索姆特人血脈的女孩。
　　並且，相信她將成為美月泉的新王！
　　無論是誰，都是這般想的。
　　包括那名曾經的王者，塔西曼。
　　立於月塔之上的他，看著遠處廣場的喧囂，雖壹言不發，但消瘦幹癟的臉上，已然是堆積滿了名為放心的笑容。
　　將美月泉，索姆特人的命運，交到這麽壹位新的王者手中，他可謂是心甘情願。
　　甚至，他心中還在期盼著那壹天的早早到來。
　　新王，登基！
　　……
　　此時，歌頓也已經跟隨著沙魂軍團踏上了前往咆哮沙丘的歸途，不過它沒有繼續在天上飛，而是在沙子中宛如遊魚般的移動，只在沙面上露出壹個可以辨別方向的半顆腦袋以及兩只眼睛就是了。
　　這正是它從死去的沙鱷身上獲得的天賦，與索爾石怪並無什麽不同的【沙行】，可以自由的在沙子中穿梭。
　　如今，沙漠於它，有了這個天賦後，已然是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