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初聞妖都，洞靈三訪

　　看到這些衛星照片，周拯第壹反應其實是：
　　‘樂，妖魔也被藍星文化同化了？’
　　但很快，周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個城市的規模，幾乎堪比隆辰市的主城區；
　　從俯拍視角來看，這座城市十分繁華，車水馬龍、行人擁擠，天空沒有防護罩阻隔，第壹眼看過去，還以為這是大災變之前的人類都市。
　　這裏面有多少人口？
　　妖魔之地，弄出這麽大的人類城市，他們想幹什麽？
　　他想到了東北線的那幾個真仙境妖魔，對方為了煉制壹個所謂的萬魂幡，眼都不眨，直接殺了萬人。
　　——那殘損的萬魂幡已被嘯月銷毀，安置那數萬人類的城市已在趕工興建。
　　就算是單純的存儲口糧，妖魔對這座都市動手時，數以百萬計的人類會遭屠戮，被吸納生魂。
　　周拯只覺得壹股涼氣自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那幾乎就是大災厄的局部重演！
　　這座現代都市，對於妖魔方的意義是什麽？
　　如果只是單純綁架上百萬的人類做人質，也不必弄出壹個現代化都市，如東北線妖魔搞的地下巢穴，對妖魔圈養人類的訴求來說，不是更合適壹些嗎？
　　這件事，越細品越覺得不同尋常。
　　冰檸問：“以前為什麽沒發現？”
　　“這裏是妖魔的大後方，青元大王的地盤深處。”
　　嘯月解釋道：
　　“我們原本以為這裏是妖魔聚集的壹處沼澤地，天空有厚厚的陰雲常年不散，四周彌漫著劇毒瘴氣，距離這座都市不過幾百裏的直線距離，有三座妖魔窟，那滾滾妖氣剛好把這裏遮掩了起來，屏蔽了我們探查。
　　“這是兩位使者直接打上青元大王的家門口，被群妖圍攻時，擊散了天空的陰雲，咱們的衛星冒死偷拍，這才有這些照片。
　　“現在兩位神將已經在召集大家開大會，商量該怎麽辦了。”
　　肖笙這個轉世天將有些不解：“救人啊，還能怎麽辦？”
　　“直接打過去嗎？”
　　嘯月沒好氣地反問著：
　　“妳是覺得，妖族都是酒囊飯袋，壹碰就碎？還是覺得我們打過去之前，妖魔吞噬不了百萬生魂？”
　　肖笙訕笑著，也不敢多說啥了。
　　周拯輕吟幾聲，抱著胳膊分析道：
　　“這件事可能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那個青元大王，我看妖族百科中寫的資料，說他是來藍星後崛起的妖族金仙，現如今已成為十八路妖王的盟主。
　　“而青元大王背後，又是壹整個追隨九靈元聖的獅族。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通過控制這座都市，培養出了壹大批現代環境下的武器研究員，搞出了壹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反過來跟我們打壹場修行與科技結合的戰爭，更有甚者，把這些研究成果共享給其他塵世間的妖族。
　　“三界怕是要亂上加亂。”
　　冰檸道：“不錯，我最擔心的也是這般。”
　　李智勇卻道：“班長說的只是其中壹個危害，在我看來，最大的危害並不在於現代兵器，而在於藍星文化。”
　　“文化？”
　　幾人不明所以。
　　李智勇憂心道：“藍星文化的發達程度，遠高於其他凡塵。妖族如果汲取了藍星的文化，這才是最要命的。”
　　嘯月立刻道：“智勇妳展開說說。”
　　李智勇道：
　　“如果妖魔不再肆意殺戮，而是去掌控人心，那很多人類為了生存就會棲息在妖魔腳底，甘願遭受妖魔剝削——這個幾乎是必然。
　　“如果妖魔開始打著文化的幌子，壹步步分化人類陣營，給人類不斷洗腦，那復天盟很快就會失去壹半的民心基礎。
　　“妖魔被稱之為妖魔，就在於他們肆意殺戮。
　　“如果他們洗白了這壹點，搖身壹變高呼萬靈共存的口號，再拿此地當個樣板，很容易就聚起自身大勢，復天盟也就會失去正義性。
　　“若讓他們借此成勢，三界怕是真的要妖魔亂舞。”
　　嘯月瞪著狗眼：“有這麽嚴重嗎？”
　　冰檸道：“確實是這般道理。”
　　“呃，”月無雙弱聲問著，“就是那個被我們釣魚釣成三次的青元大王嗎？”
　　肖笙和嘯月差點笑出聲。
　　周拯提醒道：“不能掉以輕心，有些智者就是擅長掌控人心、搞權謀之鬥，不擅長行軍布陣制定戰術，青元大王可能就是如此。”
　　嘯月在旁嘀咕道：“妳們討論半天，能不能拿出點有用的計策，讓咱也去神將那邊邀個功呀！”
　　周拯自信地壹笑：“上吧！智勇！”
　　李智勇笑著搖搖頭，負手看著擺滿了桌面的照片，笑道：
　　“現在能做的就是深入調查，可以啟用安插在妖魔方的內應，也可以從青元大王的手下入手，最好雙管齊下。
　　“等全面了解這裏的基礎情況，再討論，是派出臥底進壹步調查妖魔的目的，還是直接大軍橫掃，對妖魔發動主動攻勢。”
　　嘯月點點頭，正色道：“妳等會，本官這就去千裏傳音！”
　　言罷，嘯月興沖沖地跑去角落；
　　不多時，嘯月蔫蔫地溜達了回來。
　　冰檸笑問：“怎了？”
　　“啊，”小灰狗有氣無力地抱怨了聲，“被神將吼了，說我凈說些廢話，現在不探查還能怎麽辦。”
　　李智勇含笑搖頭。
　　周拯笑道：“咱們穩妥壹些，等消息就好，先做好分內事，努力修行不要松懈。”
　　眾人各自答應。
　　嘯月點完頭，就有點奇怪地瞪著周拯。
　　奇怪，自己不知不覺就開始聽周哥訓話了，還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就像是，他說的話就值得信賴。
　　“教官怎麽了？”周拯小聲問，“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啊，沒事沒事，”嘯月嘿嘿壹笑，“我去福伯那邊稟告此事。”
　　言罷掐起法印，蓬的消失不見。
　　冰檸捏著她自己那光潔溫潤的下巴尖，小聲嘀咕：“去的這麽快，還想著讓它帶點昨天剩的飯菜過去，凈壇使者應該不挑食。”
　　周拯：……
　　總感覺冰仙是在內涵福伯。
　　……
　　噠噠噠。
　　鍵盤聲回蕩在空曠的高樓頂層。
　　風磬屏幕迅速變灰，他撇嘴哼了聲，靜靜等待基地爆炸，給自己點了顆煙，已經沒有繼續操作的欲望。
　　“大王，”溫柔的嗓音響起，那位妖嬈嫵媚的女丞相跪下行禮。
　　“講。”
　　“昨夜兩名復天盟金仙境星域巡查使突然降臨，直奔青元大王後院，攻破兩座兵營、殺了十幾名青元大王的將領，而後從容遁去。
　　“兩名巡查使放言，讓青元大王要點臉，若兩軍對壘、兵道取勝，這顆星辰讓給妖族也無妨，若再做買通金仙境刺客去刺殺未成仙小修這種爛事，他們就做同等報復，三界之內針對獅族幼崽。
　　“青元大王怒不可遏，據說已經砸爛了幾個辦公室。”
　　風磬嗤的壹笑，目中劃過幾分冷意：“還有嗎？青元大王什麽反應？”
　　“青元大王命令各地嚴防死守，並未妄動……不過，根據我們聽聞的消息，復天盟已經發現了青元妖都。”
　　“哦？”
　　風磬翹起二郎腿：“消息來源可靠嗎？”
　　“可靠，”女丞相笑道，“我們安插在復天盟前線的內應也給了消息，說是神將震怒，召集諸仙商議如何處置，但他們也只能探查，那座妖都離著前線太過遙遠，復天盟鞭長莫及。”
　　風磬目中劃過幾分笑意，緩聲道：
　　“這也不錯。
　　“據傳聞，那座妖都藏著青王能迅速突破金仙的秘密，我也有些感興趣。
　　“可惜，青王將那裏看做禁地，若是復天盟能制造壹些亂子，也方便本王去探查壹番。”
　　“既然如此，大王，”這女丞相笑道，“我們是否可以將此前掌握的妖都情報，暗中投給復天盟壹份。”
　　風磬搖搖頭，手指點了下女丞相，緩聲道：
　　“妳啊，還是格局不夠。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是短視。
　　“我們與青王同為聖靈壹族，暗中給敵人遞刀子，那不就成叛徒了？我可以去跟青王在同陣營內較勁、競爭，那是我靠本領能去爭、能去拿的。
　　“自古而今，通敵叛營者，可都沒什麽好下場。”
　　女丞相連忙低頭跪伏：“大王英明！”
　　“去吧。”
　　風磬擺擺手：“就當我們沒發現這事，繼續過我們的安穩日子。”
　　女丞相連忙起身退走，目中滿是慚愧。
　　滴滴滴！
　　風磬手機震動了幾下，摸起來掃了眼，發現是壹位妖王發來的消息。
　　‘孔雀族長顏如初：遊戲真不錯呢，風王何時有空，速來新手訓練營帶本王壹戰！’
　　風磬額頭掛了幾道黑線，迅速回了個消息：
　　‘青丘狐族藍星大當家：新手訓練營別人進不去，妳快點吧，我這邊再開壹局。’
　　‘孔雀族長顏如初：如此也好，風君稍安勿躁。’
　　風磬搖搖頭，把手機扔到壹旁，點了再來壹局。
　　好好的大美女妖王，不去看那些孔雀族的美男跳舞，找自己打遊戲幹啥？那可是號稱三界第壹美男天團呀。
　　噠噠噠噠。
　　鍵盤聲再次回蕩，風磬的屏幕在遊戲時間‘01:55’準時變灰。
　　上線就是幹！
　　只有勝者，才配補兵！
　　……
　　接下來的兩個月，哪咤沒來，平靜的修道生活卻回來了。
　　經過上次兩位復天盟巡查使偷襲青元大王地盤，妖魔壹方似乎也老實了許多，並未再發起針對‘轉世雷部正神’的行動。
　　周拯小組又恢復了之前的作息，每周巡邏兩天，跟著馮不歸到處吃吃喝喝。
　　——給錢的那種。
　　自從周拯贈送馮不歸那本《熊的力量》，馮不歸最近的修道熱情大漲，雖然還沒突破瓶頸，但身體素質又向前邁出了壹個臺階。
　　簡單來說就是更壯了。
　　周拯偶爾也會琢磨，有機會讓馮不歸去跟黑熊精打個照面，那畫面……把肖哥剃光頭扔過去，又是壹對黃金組合。
　　他有幾次巡邏時，還遇到了當快遞員的趙子馬夫婦。
　　不過這對夫婦也挺奇葩，趙子馬恢復本體，化作了正常駿馬大小，那位半妖妹子背著快遞小哥的行囊，跨坐在馬背上，每天奔馳在固定的路段，吸引了大批民眾圍觀。
　　已經是成熟的網紅夫婦了。
　　東北線也傳來了好消息，廢棄城鎮順利啟用，數萬人類的教育啟蒙工作有序進行。
　　周拯抽空去了壹趟黑熊精所在的圖書館，借了兩本青少年心理方面的書籍，有空了就細細品讀。
　　有時候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叛逆期’三個字。
　　算算時間，似乎又到了妖魔要在前線搞事的日子。
　　但十八路妖王壹反常態，變得安生了許多，南線、西線都沒有聚兵的跡象。
　　不只是陸上妖魔，海裏的妖魔最近也老實了很多。
　　周拯組織小隊成員，集體討論了幾次當前局勢，匯總各方訊息，大概找到了當前局勢如此平靜的主要原因——
　　蛟魔王所在的大海溝不斷發生異動。
　　上次敖壹淩過來，就是在找復天盟商量這個問題。
　　蛟魔王乃成名大妖，孫悟空自稱齊天大聖時的結拜兄弟，當年已是壹方霸主，西遊劫之後被天庭鎮壓，天庭崩隕後重得自由。
　　如今的蛟魔王雖然有傷在身，但實力依然是藍星常駐妖魔的首位。
　　它如果蘇醒過來，當前的妖魔勢力格局必會重洗，十八路妖王情緒緊張也在情理之中。
　　而討論蛟魔王的時候，小隊的氛圍十分活躍。
　　周拯對此提出不解：“妳們就不怕這位覆海大聖嗎？”
　　眾人看向窗邊靜坐喝茶的冰仙子，又看向周拯。
　　肖笙笑道：“受傷的蛟魔王，不可能有黑熊精或者紅孩兒厲害吧？”
　　李智勇學著肖笙的口吻：“蛟魔王實力再強，境界也不可能高過上古得道的電母吧。”
　　靈沁兒托著下巴、晃著腳丫，笑嘻嘻地說了句：“現在咱老有安全感了。”
　　周拯對此只能苦笑。
　　蛟魔王給的壓力，都來他這邊了！
　　這兩個月，周拯的突破速度總算放慢了壹些，已經能堅持半個月不突破。
　　除了擔心掛念‘哪咤要來’，周拯也沒什麽煩心事，修行間隙就跟小魚談天說地，從百科全書聊到龍族歷史，從服裝穿搭聊到靈蛋的護理。
　　本來，周拯覺得，這樣的安靜日子應該還能持續個把月。
　　直到那天傍晚，他們小隊帶著壹身火鍋味兒，推門回了別墅院落。
　　肖笙與月無雙追逐打鬧，後者氣呼呼的抓著兩把彎刀，說是要給肖笙剃度；肖笙左閃右躲，舉著的手機屏幕裏，展示著月無雙臉上被畫王八的醜照。
　　李智勇還是壹如既往的與世無爭，含笑註視著他們鬧騰。
　　靈沁兒化作的波斯貓跟在周拯腳邊，貓須上殘留著壹點油腥，時不時的傻樂幾聲，也不知道又得了什麽好處。
　　“別鬧了，換身衣服去修行了，”周拯升了個懶腰，“都不準偷懶。”
　　月無雙氣呼呼地跺跺腳，倒也沒繼續追砍肖笙。
　　忽然。
　　“小、小友……”
　　背後傳來壹聲略帶尷尬的輕喚。
　　周拯扭頭看去，壹點金光在園內環繞，隨後化作了熟悉的老道身影。
　　洞靈真人！
　　“真人？”
　　“哎，哎，莫喊真人，貧道這算什麽真人，”洞靈真人那清瘦的面容上略帶埋怨，“區區信使罷了。”
　　周拯心底壹慌：“那位大神，聯絡上了？”
　　“這個還沒，”洞靈真人隨手甩動拂塵，含笑湊了上來，“小友，借壹步說話？這次可是老師派貧道前來，有機緣相贈。”
　　機緣？
　　看這老道的表情，周拯莫名覺得……八成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