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點樣子◎
　　聽到簫成玉的聲音，鐘芫手中的動作頓了下，她回頭望過去，卻見他正按著眉心。
　　“婢子本是要去傳膳，只是半路被南貴妃傳喚了去，這才耽誤了。”
　　聽到是南襄簫成玉擡起了頭，他看了眼窗邊站著的鐘芫。
　　“她找妳做什麽？”
　　鐘芫聞言淺淺壹笑，然後走到桌邊布置碗筷。
　　“我可是陛下身邊的伺候的人，各宮妃子找來能有什麽奇怪的，再說宮裏都說陛下將要立後，貴妃娘娘約莫也只是想探個口風罷了。”
　　碗筷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大殿中除了鐘芫並沒有其他伺候的宮婢，等鐘芫把湯盛好，才見簫成玉起身走了過來。
　　“以後再有此事，妳只說不知便是。”
　　男人神色疲倦，他掃了眼殿外，然後接過鐘芫遞來的湯盅。
　　“坐吧，壹起吃點。”
　　鐘芫聞言卻沒有動作，“如此於理不合，婢子伺候著便是。”
　　簫成玉聽到雙眉微微蹙起，他擡眸看了眼身旁的站著的鐘芫，“妳若還知道我是陛下便該聽話些，讓妳坐便坐下，哪有這麽多的說辭？”
　　香爐中青煙浮動，殿中佛香纏繞，鐘芫擡眸看過去，男人壹向冷淡的臉上顯出幾分氣悶，她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若是有人看到，又來編排婢子該如何？”
　　鐘芫的話似乎引得簫成玉愈加不耐，“編排便編排，難道有我在，妳還怕這宮中誰敢動妳不成？”
　　男人語速很快，說罷他擡起眼眸，卻見鐘芫正眉眼彎彎的望著自己。
　　簫成玉神情微滯，然後不自在地轉過頭去。
　　看著這樣的鐘芫，他便會覺得方才剛湧上那些怒意全都不值壹提。
　　這麽多年來，她總是如此。
　　似乎他越是表露情緒，她便越覺得歡喜有趣。
　　想著簫成玉淡淡嘆了口氣，他擡手將羹湯往桌邊壹放，然後重新繃起了臉。
　　“少來這壹套，快吃，吃完回去休息。”
　　簫成玉說著卻下意識動了動扳指，他余光看了眼終於乖乖坐下的鐘芫忍不住繼續道。
　　“宮裏的事妳莫要牽扯，還有過兩日簫氏宗親要來皇宮赴宴，其中還有妳之前冒犯過的成平公主，妳且記得避開些，介時我會與容貞交代，妳想留在榮華殿休息也行，想出宮散心也可，但是出宮的話最好是和尋安壹起……”
　　越是交代，簫成玉卻覺得愈發不放心起來，他擰眉看了眼壹邊小口喝湯壹邊瞇著眼眸淺笑的鐘芫。
　　“不過尋安壹向事多，他若沒空，妳便老實待在宮裏。”
　　聽到這鐘芫卻放下羹勺，“那婢子可以去找九川，正好他回來了……”
　　“他不行——”
　　鐘芫的話被簫成玉打斷，只見男人的呼吸似有幾分急促，半晌才皺著眉緩緩道。
　　“九川剛剛接任玄衣衛必然諸事繁多，再說這個小子，平日總沒什麽分寸……”
　　說到這裏簫成玉便停了下來，他擡眸看了言鐘芫，卻見她眼中笑意更甚，只是為了不讓他瞧見還特意舉著湯碗擋在面前。
　　簫成玉看了幾眼，忍不住訓道。
　　“沒點樣子……”
　　正在殿外候著的容貞覺得天色有變，便想著查看下殿中的炭火，可就是不經意的壹眼，卻讓他立刻將頭縮了回去。
　　此時天邊猝然響起了雷聲，沒多久驟雨落下，各宮的下人們也都跟著忙碌起來。
　　用完午膳後，鐘芫便留在殿中打掃，她壹邊收拾著桌面壹邊仰頭看著屋檐下的雨水，“今年這是怎麽了，大冬日的居然還打起了雷？該不會是有什麽兇兆……”
　　說著她悄悄瞥了眼坐在案邊的簫成玉，只見他翻開奏折眼都沒有擡壹下。
　　“兇兆不好說，但是有個不聽話的婢子倒是需要劈上壹劈……”
　　這會恰好有兩個宮婢端著茶水進來，聽到陛下這番話嚇得手壹抖，茶水險些打翻在地。
　　好在陛下的心情還算不錯，只是擡眸看了眼並未多言。
　　鐘芫看著嚇壞的宮婢，走過去將打翻的杯盞撿起重新放回盤上。
　　“去把桌上收拾壹下，剩下的交給我。”
　　宮婢聽到鐘芫如此說，臉上頓時滿是感激，她們連忙趕過去收拾，然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榮華殿。
　　鐘芫看著幾人的背影，又看著靜坐案前的簫成玉。
　　“陛下平日是有多兇，竟把幾個姑娘嚇成這樣……”
　　見簫成玉不理她，鐘芫便撿起方才落在地上的杯子，然後斟滿了茶水遞到他面前。
　　她本想是捉弄下簫成玉，可沒想他頭也沒擡便接了過去，眼見著簫成玉就要喝下去，鐘芫只得開口攔了下來。
　　“陛下還是換壹杯吧，這杯好像有點燙。”
　　鐘芫說罷便要去奪簫成玉手中的杯盞，可沒想她怎麽使力也沒奪下來，她擡眸看向簫成玉，卻見男人淡笑了下，然後直接推開她的手。
　　“說吧，這杯中又被妳放了什麽？”
　　這種事鐘芫哪裏會認，她立刻無辜道，“這能有什麽東西？就是有點燙而已，我可是為陛下著想……”
　　雖然鐘芫如此說，可簫成玉卻不為所動，他想起剛相識的那些日子，心中便隱隱發悶。
　　“說來，妳從前便沒少暗算我……”
　　提起從前，鐘芫卻似更有理了，她趁著簫成玉不備直接搶過茶水，然後換了杯幹凈的送到他手中。
　　“陛下都是壹國之君了，心胸不要如此狹隘，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好了，如今妳貴為皇帝，我不過是伺候人的婢子，陛下莫不是還要與婢子計較？”
　　簫成玉聽著鐘芫這些狡辯，然後舉起衣袖擦了擦被茶水打濕的奏折，上面本是上書青州匪患之事，眼下的青州二字已經被茶水暈成三川。
　　他原是要訓斥鐘芫壹番，卻突然被容貞的通傳打斷。
　　“陛下，寇都統求見。”
　　殿外大雨傾盆，瀝瀝雨聲裏連傳喚的聲音都有些模糊。
　　在寇承進殿前，鐘芫便安靜地退到角落處，今日寇都統沒有似往日那般身著戎裝，而是穿著壹身頗具書生氣的長衫。
　　來人壹進大殿便叩拜行禮，只是尚未起身，便直接與陛下稟明了來意。
　　“今日玄衣衛來慎刑司拿人，臣未曾同意，所以便先來負荊請罪。”
　　寇都統身量頎長，腰間壹條玉帶，發髻壹根長簪，壹眼望去賞心悅目。
　　就是長衫單薄，鐘芫忍不住在心中琢磨他會不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