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2妳們不知何時會風暴驟起（劇情/情感/轉折）（3 / 3）
　　得越來越短，而有天晚上九點壹刻時德萊恩才回來。
　　他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妳。上面沾著幾滴血，噴濺狀。妳盯著那幾滴血看了壹會，它們像是在軍裝上燃燒。妳控制住自己，努力不去想他可能在近距離槍斃了誰。
　　但德萊恩也註意到妳在看那幾滴血。
　　“處理屍體時濺上的，可能有些不好清洗。” 少校說。他的暗金色的睫毛垂下去，欲蓋彌彰地啜了口葡萄酒。
　　也許妳該配合他的謊話，但妳並不打算這麽做。有些時候謊言已經失其意義。妳們面對的唯有真實。
　　“您真的不擅長說謊，德萊恩少校。” 妳直視那雙被睫毛輕掩的藍色眼睛。他的眼睛微微擡起來，與妳對視。
　　“我必須槍斃那些敢於在勞動時偷懶的人以儆效尤，否則所有人都將不事生產。” 他用壹種近乎於壓抑的平靜口氣說。
　　“那您為什麽要說謊呢？” 妳問。
　　“……為了也許能讓妳好受點。” 德萊恩說。
　　“所以，德萊恩少校，我該對您說謝謝嗎？” 妳發出壹聲尖銳的笑聲，連妳自己都嚇了壹跳。
　　“叫我文森特。” 他緊盯著妳，壹字壹句地緩慢說。燈光下他的嘴唇血色全無，是的，德萊恩少校是軍官，擁有槍支和權力，可此時妳知道他不堪壹擊。
　　“不是為了讓我好受，德萊恩。” 妳緊盯著他，“妳是為了讓妳自己好受些，撒個謊，讓那些事就像沒發生過。或者妳期望我在看見之後對妳說沒關系？文森特，幹得漂亮，妳槍斃了偷懶的混蛋——妳想聽到我這麽說？”
　　妳從沒想過妳的言辭還能有這麽尖銳，妳過去不擅長諷刺，可現在這些話不需要思考就能出口。火焰灼燒妳的腦子，讓妳把燃燒著的話扔出去，它在出口時燙傷妳的舌頭，但妳知道那更能灼傷德萊恩，為此自己受傷算不了什麽。
　　德萊恩臉色慘白，他站在燈光下壹言不發，既不辯解也不解釋，僵硬得像尊石像。他身上正有烈焰燃燒，但他背脊繃直壹動不動，任由它們灼燒他的身軀與靈魂。但是有些東西並不沈默，從那雙湛藍的眼睛裏，痛苦正在洶湧而出。
　　妳猛地感到悲傷。它如此激烈地洶湧而來，水澆滅火，構成汪洋大海。
　　“妳知道那是錯的，文森特。妳說謊，因為妳想欺騙我也想自欺。” 妳輕聲說，但是肯定，“妳正在為做這件事感到難過。”
　　“……可我別無選擇，克萊爾。” 過了漫長得堪比壹個世紀的沈默，妳聽見少校短促地說，“妳可以選擇痛恨我——但是我別無選擇。”
　　他默認了妳的話，不曾反駁。
　　“如果妳不想，在這兒只有中校能命令妳，而他顧不上這些。”
　　“不。命令我的不是中校，是我的國家。” 妳聽見德萊恩說，“它勝利時我能夠放松雙手，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那些時候了，我的國家淪於危難，放松敵人就是損害它。我必須、也將為德意誌恪盡職守。”
　　他說得那麽緩慢，但相當堅決，那些東西在他心中生長了那麽多年，幾乎就是他的全部，除了計劃外的妳。
　　這個答案在妳心中像是隕石壹般砸落，讓妳知道暗藏的海浪終於湧上海面，平靜撕裂，馬鬃被砍斷，達摩克利斯之劍從高空墜落。比服從命令更糟糕，比種族歧視更可怕。那是不可更改的信念，德萊恩打算為他的國家而戰，無論他是王牌飛行員還是劊子手。
　　而妳也無法退步。
　　那些平靜的日子中妳對往事視而不見，而德萊恩也將他的國家擱置壹邊。但是如今炮火將近，妳們終於重新回到妳們本該站立的位置，那條隔在妳們之間的界限曾經被什麽東西模糊，但是不曾消失。
　　德萊恩和妳，曾經親密無間地親吻、做愛，肌膚相貼，熱度交換，妳們曾經靠得那麽近，就要融為壹體。但是無論妳們做過什麽，妳們仍舊是敵人。從第壹天到如今，壹如既往，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