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蘊靈神石和蠱神分魂

　　“咒術隔音……”
　　湖邊，木屋旁。
　　李觀棋背靠木屋的墻壁，望著不遠處的鮮紅桃花林，神情詫異。
　　此時，重新化作人形的龍戟，正坐在那壹塊樹下墓碑的旁邊，倚靠著亡夫亞倫龍王的墓碑，面帶微笑地說著話。
　　李觀棋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因為龍戟在過去祭拜亡夫的時候，居然操控天地間遊離的靈氣，凝聚成靈力，在空氣之中形成壹條靈力回路，就此釋放了壹片隔音靈罩，將墓碑周圍進行了隔音。
　　這是壹個很高級的施術手法。
　　學名——體外施術。
　　施展咒術，本質上就是靈力回路的成型。
　　而靈力回路，基本都是在體內形成的。
　　但“體外施術”這種施術手法，不需要在人體內部形成靈力回路，而是操控靈力，在外部的空氣之中形成靈力回路，從而施術。
　　這種手法的限制極大。
　　因為外界的空氣，遠遠不如咒術師的身體內部穩定，各種外在因素都會幹擾靈力回路的成型。
　　想進行“體外施術”，需要極其高超的靈力掌控技巧，而且施術距離還很短，壹個稍有不慎，都容易傷到施術者自己。
　　高要求，高風險，卻並沒有高回報。
　　用這種手法施展的咒術，品階上限不高。
　　整個新紀歷史上，體外施術的最高記錄，是壹個勉強達到七階水平的水龍卷術。
　　而且還是在暴雨天氣之中完成的，算是借助了天時。
　　而施術者的身份？
　　咒術學院的壹名半神級咒術師！
　　他死於1200年前，被譽為新紀歷史上的靈力掌控第壹人，對靈力的細微操控堪稱妙到毫巔。
　　即便是那位傳奇的半神級咒術師，進行體外施術，也只能在借助天時的情況下，勉強施展出壹個七階咒術而已。
　　完全不實用。
　　所以現在咒術界對“體外施術”的態度，基本是公認的視為壹種練習方法，只能用來練習對靈力的精妙掌控，放到實戰之中，根本是吃力不討好。
　　除此之外，在某些學院派咒術師的群體裏，這也算是壹種高級的裝逼技巧，聚會的時候秀上那麽壹手，絕對能引得許多咒術師妹妹的歡呼崇拜。
　　要麽練習，要麽裝13。
　　好像沒實用性？
　　李觀棋以前也是這麽想的。
　　然而。
　　就在剛才，龍戟居然在他面前秀了壹手“體外施術”，操控靈力在體外形成壹片靈力回路，化作壹片無形的隔音靈罩，蓋住了自己和亡夫的悄悄話。
　　龍戟是什麽？
　　壹個神器。
　　她的本體，並不具備存儲靈力，也不具備在本體之中形成靈力回路的功能。
　　但她卻具備操控靈氣的功能。
　　所以，體外施術這壹個看似無用的技巧，對龍戟來說，則是唯壹壹個能夠讓她施展咒術的方法。
　　這個隔音靈罩的級別並不高。
　　非要評個品階的話，以李觀棋的判斷，頂多也就三階咒術的水平。
　　所以，他若是想竊聽龍戟跟亡夫的悄悄話，其實也能輕松辦到。
　　但他當然沒有這麽缺德。
　　龍戟的那壹個隔音靈罩，明顯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而李觀棋自認在大部分情況下，他也勉強能算個君子。
　　“龍戟和妳們似乎不太壹樣啊。”
　　李觀棋背靠木屋墻壁，望著樹下墓碑旁的那壹位紅發女人，在腦海裏緩緩說道：“至少，我沒聽說過哪個神器擁有操控靈力，施展咒術的能力。”
　　“那就說來話長了。”
　　每當出現這種問題的時候，總是瞬空出聲來解答李觀棋的疑惑，“會自己施展咒術的神器，不是沒有神匠嘗試過，但結果都是壹樣的，無論他們怎麽搞，都搞不出來壹個能夠施展神級咒術的神器。
　　最多也只能施展出九階咒術。
　　因為，神級咒術的靈力回路，只有在神靈級咒術師的體內環境，才可以穩定下來。
　　而具備這種‘神靈級咒術師體內環境’的神器，神匠們受限於技術問題，直到諸神黃昏，也沒能制造出來。
　　神器，神器。
　　什麽是神器？
　　並不是神靈的器具，就叫神器。
　　唯有能對神靈提供幫助的東西，才叫神器。
　　而且神器是需要主人的，想做什麽，都需要借助主人的力量。
　　壹個制作出來，專門用於施展咒術的神器，在吸收了神靈主人的力量之後，卻施展不出神級咒術，幫不上神靈的忙，那還叫什麽神器？那叫拖後腿的廢物點心了。”
　　說到最後，瞬空都忍不住笑了壹下。
　　“還有。”
　　這時，阿瑞斯忽然出聲，補充道：“神匠們發現，如果想讓神器具備操控靈力，並在本體之中形成靈力回路，施展咒術的功能，那麽就必須要添加壹種無法替代的特殊材料。
　　在舊紀，西方神匠們叫它‘科羅米斯’，因為第壹個發現這種材料效果的神匠，就叫做威廉·科羅米斯。
　　東方神匠則是直接喊它‘蘊靈神石’。
　　問題是，壹旦添加了蘊靈神石，不管怎麽做，神器的堅硬度都會受損，會變‘軟’，所以類似破刀、我姐這種類型的神器，是絕對不會添加蘊靈神石的。
　　龍戟也是同樣的類型。
　　所以她也沒有蘊靈神石，無法在體內形成靈力回路。”
　　“可她具備操控靈力的能力，所以能體外施術，施展壹些低級的小咒術。”
　　李觀棋有些疑惑，“按理來說，她這種方天畫戟類型的神器，似乎並不需要這種功能吧？”
　　“是的。”
　　阿瑞斯回道，“其實這是壹場意外，龍戟在第二次重鑄之後，就忽然擁有了操控靈力的功能，據神匠推測，應該是幾種材料混合產生的融合反應，讓她具備了操控靈力的功能……”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講道：“在舊紀，我和龍戟最後壹次分別的時候，她還不會體外施術來著。”
　　“可能是她那個龍王丈夫教她的吧？”
　　瞬空嘿嘿壹笑，“剛剛魔刀和我說的，那位亞倫龍王，傳說中可是壹位巨龍術師啊。”
　　“我都懶得嘲笑這舔狗了。”
　　魔刀懶洋洋地說了句，“太舔了，根本沒得救。”
　　“妳們懂個屁。”
　　阿瑞斯沒好氣道。
　　“話說妳倆怎麽認識的？跟小雪壹起認識的？”
　　李觀棋先是看了眼還在坐墓碑旁，跟亡夫說話的龍戟，然後收回目光，在腦海裏問道。
　　龍戟顯然還沒完事，不如壹邊聊天壹邊等。
　　“不，跟我姐沒關系，其實是她有壹任主人和戰神認識，經常在壹起切磋對戰，久而久之，我和她就認識了。”
　　阿瑞斯回答道。
　　“等等等等。”
　　瞬空的聲音裏充滿詫異，“烏龜殼，妳特麽是個殼啊，戰神穿著妳和龍戟的那壹任主人切磋對戰，那妳不就是壹直被龍戟砍和戳？然後妳壹直被砍壹直被戳，久而久之，妳就喜歡上她了？啊這……”
　　“我靠，妳這癖好有點詭異。”
　　魔刀也有些愕然。
　　“馬拉卡！”
　　阿瑞斯徹底無言以對，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
　　李觀棋則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話題就此結束。
　　他的腦海逐漸安靜下來。
　　而桃花林裏的龍戟，也在幾分鐘之後終於做完了跟亡夫的告別，從桃花林裏走出。
　　此時，天色漸晚。
　　壹抹燦爛的紅色晚霞，高掛在昏黃的天邊。
　　“抱歉，讓妳久等了，分別在即，忽然就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在傍晚的余輝籠罩下，龍戟緩緩而來，走到李觀棋面前，微微彎腰致意。
　　“妳體外施術的技巧很不錯。”
　　李觀棋看著這位紅發女人，輕笑道：“是亞倫龍王教妳的？”
　　“嗯。”
　　龍戟點了點頭，望著旁邊那壹片倒映著夕陽，在余輝下泛著金黃光芒的湖泊，紅色的美眸之中滿是追憶。
　　“我經常想，要是當年那位神匠大人，能在我體內放壹塊蘊靈神石就好了。
　　這樣，我就可以經常跟他壹起研究咒術了，畢竟，只能體外施術的我，連六階咒術都放不出來，完全跟不上他對於咒術的理解。”
　　“我以後幫妳找壹塊？”
　　李觀棋問道。
　　“還是算了，多謝妳的好意。”
　　龍戟聽得此言，只是微微壹笑，“都過去了，即便現在獲得壹塊蘊靈神石也沒意義，更何況，有了材料沒神匠，也沒法重鑄加料。”
　　“所以我們現在幹嘛？”
　　說著，這位紅發女人看向李觀棋，好奇道：“妳之前跟龍族說，要帶它們去征服草原，但妳又給了它們3天時間去安排家事，那現在我們做什麽？在這裏等著？還是先去草原探風？”
　　“差不多吧。”
　　李觀棋平靜道：“我要回草原的白薇王城壹趟，關於草原各大部族的情報，半人馬王族肯定有詳細的追蹤，我過去直接拿現成的就行。”
　　“那……現在過去？”
　　龍戟問道。
　　“不。”
　　李觀棋望向遠方那壹座沐浴在夕陽余輝下的森林，“我還想去見壹下這座龍族祖巢裏的九宮級妖魔種，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它們的加入。”
　　“嗯，也好。”
　　龍戟輕輕點頭，微笑道：“去見它們的時候，我也可以帶妳和小雪順道欣賞壹下這地方的美景，這裏雖然是壹個禁忌之地，但那兩條禁忌規則無傷大雅，而且裏邊其實遠比外邊看上去的要大，有許多風景優美的地方，雖然我這三千年來都看膩了，但妳們第壹次看，應該會很喜歡。”
　　“話說我才意識到，這地方的兩條禁忌規則，似乎對神器無效？”
　　李觀棋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她。
　　先前他和自己的幾件神器，是因為綠龍艾德森故意開啟的傳送門才進來的，直接無視了龍族祖巢那兩條禁忌規則的入門限制。
　　他還以為是傳送門的原因。
　　但現在龍戟也在這，所以禁忌規則對神器無效？
　　“很多禁忌之地的禁忌規則，都對神器無效。”
　　龍戟輕聲道：“妳如果在荒野待的再久壹些，去過的禁忌之地再多壹些，自然就會明白了。”
　　“原來如此。”
　　李觀棋點點頭，“走吧，我們該去見那些妖魔種了。”
　　“咱們騎著龍去。”
　　龍戟有些期待地遙望天邊。
　　那裏，壹金壹黑，兩頭應龍正拍打著羽翼，懸停在雲海上空。
　　龍戟看著它倆，輕笑道：“亞倫生前總是很崇拜第三代黃金龍王的應龍軀，而現在，我卻可以騎上壹頭黃金應龍了，不得不說，命運還真是奇妙。”
　　“吼！”
　　“吼！”
　　似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凱德和黑帝斯忽然扇動羽翼，從天邊急速飛來。
　　“神器大人，當年我來見妳，妳不理我，現在還想騎我，多少有點過分啊。”
　　凱德的聲音有些郁悶，但還是飛了過來。
　　“少廢話。”
　　龍戟淡淡地說了句，而後身形壹閃，直接出現在這壹頭黃金應龍的頭頂。
　　李觀棋也隨之飛上黑帝斯的頭頂。
　　“出發，帶妳們的新龍王去見西蒙那4個家夥！”
　　“吼！”
　　“吼！”
　　隨著龍戟的壹聲令下，兩頭應龍拍打羽翼，咆哮著飛向天邊，穿過層層雲海，直至消失在那燦爛的晚霞深處。
　　……
　　……
　　南疆，葉澤山脈。
　　濕氣濃郁，蟲蛇遍地。
　　這座雨林山脈，跟南疆的大部分區域沒有什麽不同，都是千篇壹律的巨樹和泥沼，毒蟲與蛇蠍。
　　“啊，幹活好累，隊長，那裏有個湖誒，我能不能過去洗個澡？大家可以來偷看呦。”
　　“閉嘴，甲三，別打擾老大探靈。”
　　“啊對對對，老大不發話，妳這個老二來當家對吧？”
　　“妳……”
　　“安靜！”
　　“是。”
　　“是。”
　　明月高懸，夜色深邃。
　　壹支身穿黑袍，頭戴兜帽的7人小隊，緩緩行走於森林之中，不斷朝葉澤山脈的深處走去。
　　他們每個人的左手背位置，都有壹枚顯眼的黑蟲紋身，整體看上去有點類似蜈蚣，卻又有壹個蠍子尾勾。
　　“甲七，甲七，蘊靈神石的用法，妳都熟練了嘛？”
　　忽然，隊伍的中間位置，壹位身材嬌小的黑袍女孩踮起腳尖，壹蹦壹跳地倒著走路，看向原本走在她身後的壹位黑袍人。
　　“放心，我在祖廟裏都練習過了。”
　　黑袍人發出壹陣溫柔的男子笑聲。
　　“呀，是嘛，那就好呢！”
　　黑袍女孩嘿嘿壹笑。
　　黑袍人則是擡起頭來，仰望明月。
　　皎潔的月光灑下，照亮了他那張男生女相的俊朗臉龐。
　　正是林羨白。
　　“找到了！”
　　忽然，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黑袍隊長停下腳步，而後單手掐印，施展咒術加持己身，化作壹抹狂風掠過林間。
　　林羨白等人連忙施術跟上。
　　但黑袍隊長的速度明顯比他們都要快壹大截，轉眼間就把他們甩的看不見影子。
　　“隊長還是老樣子。”
　　“嗯哼，是啊。”
　　“說是小隊，其實咱們都只是作陪的而已，他總是自己上。”
　　“等咱們到了，事情基本都結束了。”
　　小隊成員壹邊追蹤，壹邊互相閑聊。
　　而同樣化作狂風，穿梭在樹木之間的林羨白，則是眉頭緊鎖。
　　“到了。”
　　很快，小隊眾人包括林羨白在內，都停了下來。
　　而此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則是壹座燈火通明，橫屍遍地的小小村莊。
　　在明亮火光的照耀下，所有村民的淒慘死相都很清晰，幾乎沒有壹具全屍。
　　那些破碎的屍塊，殘缺的斷肢，掛滿了屋檐和走道，猩紅色的鮮血不斷流淌，發出刺鼻的血腥氣。
　　“……”
　　林羨白望著這壹幕，瞳孔微縮。
　　“嘿！”
　　旁邊的女孩跳起來拍了壹下他的肩膀，吐了吐舌頭，嬉笑道：“習慣就好啦，這就是隊長的風格捏，我超愛的，嘿嘿。”
　　此女舌頭極其詭異，竟是如同蛇信子般細長且舌尖分岔，而且在舌苔上還有著壹個奇怪的黑色刺青。
　　“哇——哇——”
　　忽然，死寂的村莊深處，壹陣嬰兒啼哭聲突兀地響起，在這種環境下顯得異常刺耳。
　　林羨白等人隨即望去。
　　只見那位頭戴兜帽的黑袍隊長，正緩緩從滿地屍體之中走來，右手還抓著壹顆血淋淋的嬰兒頭顱。
　　斷頭處血流不止，但這顆嬰兒頭顱卻還在嚎啕大哭，就像壹個失去了玩具的小孩子。
　　“呦吼，找到咯。”
　　女孩兩只手放在腦後，嘻嘻壹笑。
　　“這群愚昧無知的猴子，用壹場篝火晚宴來慶祝它的出生，卻不知自己的末日將至。”
　　黑袍隊長提著哭泣的嬰兒頭顱，來到林羨白等人面前，發出壹陣沙啞的聲音。
　　“甲七。”
　　接著，這位黑袍隊長冷冷地看向林羨白，“接下來是妳的事了，用蘊靈神石吸收這壹縷蠱神大人的轉世分魂和靈力，妳應該知道怎麽做，別給我失誤，我的小隊不允許失誤，失誤壹次，這些村民就是妳的下場。”
　　“是，隊長！”
　　林羨白重重點頭，而後右手壹翻，憑空取出壹枚深綠色的小石頭。
　　“砰！”
　　見此，黑袍隊長右手用力，直接將手中這壹顆啼哭不止的嬰兒頭顱，硬生生捏爆開來，血水噴濺。
　　哭聲驟止。
　　“嗡——”
　　下壹刻，林羨白將綠色石頭高高舉起，閉上眼睛，嘴裏不斷低聲念咒，讓綠石散發出壹股詭譎的妖冶綠光。
　　“我們去外邊，別打擾他。”
　　黑袍隊長伸出舌頭，舔了舔沾滿血水的右手，然後轉身離去。
　　眾人隨行身後。
　　陰森森的村莊深處，在那遍地碎屍的死寂之中，只剩陣陣低聲咒語，以及閃爍不定的詭譎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