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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鄉村愛情 by 張繼

2024-3-21 21:12

  
  
  謝廣坤要找的人是王小蒙,他認定王小蒙是個能夠制住謝永強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王小蒙回到家,正失神地在院裏站著,只見謝廣坤趴在門口,向她招了壹下手。王小蒙不知道他耍什麽花樣,裝作沒看見。謝廣坤只好晃了壹下門。王老七正在豆腐坊裏,聽見門響,讓小蒙去看。王小蒙只好走出來。
  王小蒙冷著臉問:妳來幹什麽?
  謝廣坤可憐地說:永強要去找他表叔齊三太退親。
  王小蒙很吃驚: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謝廣坤說:他的媒是他表叔提的,他表叔壹生氣,他的工作不就完了嗎?可憐我謝廣坤這麽多年辛辛苦苦培養了壹個大學生,竟然是這麽個結果!
  王小蒙心裏很難受,可是她也不想永強失去這份工作,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說:妳跟我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謝廣坤偷眼看看王小蒙,又說: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小蒙啊,妳廣坤叔雖然對不住妳,可知道妳是好人呢!為了永強的前途,為了我這條老命,妳去勸勸永強吧!
  王小蒙吃驚地看著謝廣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說:妳……妳讓我去勸他……
  謝廣坤忽然打了壹下自己的臉:我讓妳勸,我這不是渾蛋嗎我?可我實在沒有辦法啊。
  王小蒙想了想,自己不能去勸,就搖了搖頭說:廣坤叔,這事我不能答應妳,妳讓永強自己決斷吧。
  王小蒙說完走回屋。
  謝廣坤顯得很悲哀:讓他決斷,事情不就完了嗎?
  謝廣坤悲哀地走了回來。快到家門口時,看到謝永強還在,他的眼壹亮,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腳步也變得輕快了。
  香秀在跟謝永強說話。
  香秀說:永強,我是不是配不上妳?我是不是真不如王小蒙?我、我、我真的這麽讓妳煩嗎?妳要真煩我,就去退好了……
  香秀說著幫謝永強扶起自行車,把車鎖打開了。
  謝永強看看自行車,沒有動。
  謝廣坤走過來,欣喜地說:永強,妳不去退了……
  皮校長在壹邊觀察著形勢,感到形勢很好,就說:讓永強好好想想吧。
  永強站了壹會兒,壹個時期以來與王小蒙在壹起的煩惱與不快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擡不動腿了,長嘆壹聲,轉了回去。
  謝廣坤笑起來,忽然蹦了壹個高。
  永強娘說:妳瘋了,小心崴了腳!
  謝廣坤說:崴了腳也沒事,有人給我治。
  永強娘奇怪地問:誰給妳治?
  謝廣坤笑道:香秀啊!
  劉壹水聽到謝永強跟香秀定親的事,感到很震驚。盡管他壹直偷偷喜歡著王小蒙,但是他更相信小蒙會跟謝永強走到壹起,所以很長壹段時間他壹直扮演著壹個默默祝福他們的角色,沒想到謝永強最終選擇了香秀。他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是內心深處卻不由得升起壹股竊喜。他想,這樣在小蒙面前自己應該有機會了。他太想知道他們分手的原因了,就先去找王小蒙。王小蒙顯得很無奈,只是說,謝永強可能有他的苦衷,至於別的,她也說不出來。他又去找謝永強,謝永強先是沈默,後來在劉壹水的再三追問下,不得不把自己的內心世界透露了壹些。他說,跟香秀定親不是他的本意,之所以先這麽定下來,主要是怕影響了自己的工作。最後他又補充說:咱們是好朋友,我也不瞞妳,這段時間,我忽然感覺到跟小蒙也有了點距離。
  劉壹水問:距離?什麽距離?
  謝永強猶豫著說:我也不好說……壹水,妳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妳說,我跟小蒙是否合適?
  劉壹水說:怎麽,要進城了,妳是不是覺得小蒙沒有工作,小蒙不夠時尚?這是不是就是妳說的距離?
  謝永強說:也不是妳說的這個意思……
  劉壹水說:妳別說了,我明白妳是怎麽想的了。現在妳覺得妳跟小蒙有距離了,在學校的時候妳為什麽沒覺得?永強,是妳變了,小蒙多好,妳對得起她嗎?
  謝永強顯得很尷尬。
  劉壹水說:妳說話呀。
  謝永強無話可說。
  劉壹水有些氣惱地走了。他把氣甚至帶到了養殖場。謝小梅手裏拿著記錄本從兔棚裏出來,看見他的臉色,嚇了壹大跳,問:怎麽了?
  劉壹水還沈浸在與謝永強談話的氛圍中,說:太不像話了,這個謝永強,竟然跟王小蒙分手了!
  謝小梅笑了,說:人家分手妳生什麽氣啊?
  劉壹水說:小蒙是多好的人,謝永強怎麽就這樣不知道珍惜呢?
  謝小梅看了劉壹水壹眼,說:妳不會因為這事找謝永強打架去吧?
  劉壹水說:不瞞妳說,我還真想打他壹頓。
  謝小梅問:妳跟王小蒙有親?
  劉壹水說:沒有。
  謝小梅笑了,問:那就是有情?
  劉壹水說:沒那事,人家哪能看上我。
  謝小梅說:謝永強跟她分手了,現在不是機會嗎?要不要我找我大姑給妳介紹介紹?
  劉壹水眨了壹下眼睛,說:人家王小蒙還在悲痛中,給我介紹……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謝小梅有點不高興了,說:看來妳還真有這個意思啊!
  劉壹水不好意思了,說:這不是開玩笑嗎?
  謝小梅不由得對那個王小蒙有些醋意。隨著謝永強與王小蒙分手,她突然感到形勢嚴峻起來。她走到劉壹水跟前,說:劉場長,妳不要只關心別人,也關心關心身邊的人啊。
  劉壹水說:沒問題,缺少什麽妳盡管說。
  謝小梅聽完,立刻泄了氣。
  香秀這幾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幾乎每天都要到謝永強家去壹次,每次去的時候都要精心打扮。長貴說:不要光註重外表,謝永強是有文化的人,別讓他看出來妳太有心計了。香秀答應著,出門了。長貴嘆息壹聲,說:女兒大了,歸根到底是人家的人。他有壹種孤獨的感覺。房裏的家具很多,燈光也很亮,他仍然感到很空。沒有伴的日子不好過呀。他端起茶杯,要去找謝大腳,盡管謝大腳不能給予他什麽具體的東西,可在那裏他能感受到壹些溫暖,他覺得舒服,時間過得也快。
  可是今天門市部卻早早地關門了。他上前推了幾下,沒有推動,看樣子是從裏面插上了。怎麽回事,這麽早就關門了?他在門口楞了壹會兒,只好轉回家。看了會兒電視,又看不下去,他就給謝大腳打了個電話,想問壹問怎麽回事。可接電話的卻是壹個男聲,他嚇了壹跳:怎麽會是男的呢?他竟然把謝大腳還有男人這個茬給忘了,他問:妳是誰?
  電話那邊李福已經有點生氣了,說:我是謝大腳的男人李福,妳是誰?
  長貴這才弄明白了怎麽回事,慌張得很,沒敢回答,連忙把電話撂了。
  李福對這個電話很懷疑,他說:不對呀,怎麽壹聽是我就把電話掛了?大腳,大腳,妳過來。
  謝大腳壹邊洗臉壹邊走過來問:妳叫喚啥?
  李福指著電話,大聲追問謝大腳:這電話怎麽回事?
  謝大腳看看電話,說:電話怎麽了?
  李福說:妳不要跟我裝,剛才那個電話有點不對。
  謝大腳說:怎麽不對了?
  李福說:妳跟我說,打電話的是誰?
  謝大腳說:電話是妳接的,我怎麽知道?
  李福想了壹下,說:我怎麽聽著好像是長貴的聲音呢?
  謝大腳緊張了壹下,說:妳胡說什麽,長貴是村長,我又不是他的上級,他給我打什麽電話!
  李福說:這也正是我想問妳的問題。妳說,他為什麽給妳打電話?妳們兩個是不是有壹腿?快說!
  謝大腳見李福冒出了這句,生氣了,說:李福妳什麽意思,是不是又要找事啊?妳要真想找事,我就給妳鬧壹鬧,鬧得大大的,讓全村人都知道,叫妳丟人現眼睡不好覺,妳信不信?
  謝大腳說著站直了,把兩只手攤開,壹副要大鬧壹場的樣子。
  李福看謝大腳要玩真的,被震住了,他覺得憑壹個電話,鬧也鬧不出什麽名堂出來,就說:好,妳本事大,我信。現在算妳能,等我抓住妳的把柄再說。
  李福說完上床睡了。
  長貴沒想到打電話會撞上李福,他沒有經歷過類似的事,嚇得不輕,怕李福過來鬧,壹夜沒睡好覺,翻來覆去的。
  香秀有點奇怪,問:爹,怎麽了?
  長貴說沒事。嘴上這麽說,心裏不踏實,天壹亮就爬起來到謝大腳的門市部門口看動靜。謝大腳剛剛開門,正在收拾櫃臺。長貴走過去問:沒事吧?
  謝大腳不太明白他的話,問:什麽沒事吧?妳想說什麽?
  長貴不好意思地說:昨天晚上的電話……沒給妳惹麻煩吧?
  謝大腳埋怨他說:那個電話原來真是妳打的?打就打了,有什麽話妳說啊,幹嗎忽然掛了?
  長貴說:我、我壹聽到是李福的聲音,就、就慌了壹下……
  謝大腳笑了,說:妳還當著村長呢,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妳慌什麽?妳這壹慌不要緊,惹得我們吵了壹架。
  長貴擔心地問:打妳了嗎?
  謝大腳說:他敢!
  長貴自責地說:這以後再打電話,還要小心點呢。
  李福正要回城,提著皮包從裏面走出來,聽見了長貴的話,氣就變得不順了,他說:噢,原來昨天那個電話是妳打的……村長,那麽晚了,妳給我老婆打電話幹嗎?
  長貴啐了壹下,說:我只是隨便打打,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李福說: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黑更半夜的,妳打什麽電話?我看妳是居心不良。
  長貴覺得自己有點被動,連忙挺了壹下子身體,為自己辯護說:李福,妳這話說得有點重了吧?我壹個村長給村民打打電話,了解生產生活工作情況,我怎麽居心不良了?
  李福卻說得很直接:別說得那麽好聽,什麽生產生活,妳是想我老婆的好事。
  長貴急眼了,說:什麽?我想妳老婆的好事?妳胡說什麽,妳……
  謝大腳也不樂意了,說:李福,妳再胡說八道,我跟妳拼命!
  李福說:怎麽,妳跟長貴都這樣了,還不讓我說?
  謝大腳急了,說:我怎樣了?妳說,妳說!
  謝大腳沖上來推了李福幾把。
  有幾個村裏人向這裏走來了。壹大早的,為這事跟李福吵,說不清楚的,影響也不好。長貴就做出了壹副逃跑狀。
  謝大腳說:妳去哪兒?
  長貴說:我走了,妳們自己解決吧。
  長貴真走了,謝大腳狠狠白了他壹眼。李福說:怎麽樣,理虧了吧?要不幹嗎走了?
  謝大腳不好再說什麽,看著李福說:李福,妳說咱這日子還能過吧?
  李福憤憤地說:我的後院都失火了,還過什麽日子!
  謝大腳雖然跟李福分分合合的,但是出軌的事壹次還沒做過,就說:壹點火星都沒有,是妳自己瞎想。
  李福說:我不信。
  謝大腳說:妳不信,我就沒有辦法了。
  謝大腳不再理李福,繼續收拾著櫃臺。
  李福在壹張椅子上坐著,兩只眼珠亂轉,他在琢磨這件事。他認為這事很不好,聽之任之後果是很嚴重的,必須想壹個辦法。
  謝大腳收拾完了,看了李福壹眼,問:妳不是要回城嗎,怎麽坐著不動了?還想找事啊?
  李福忽然說:今天不回了。
  謝大腳氣憤地說:怎麽,留下來監視我啊?好,好,有本事,妳這輩子別再離開這裏!
  李福和謝大腳在櫃臺裏並排坐著,兩個人都板著臉。壹個小孩來買東西,趴在門口看看兩個人的臉色,嚇得沒敢進來,跑了。
  謝大腳不滿意地白了李福壹眼。
  李福抽著煙,好像沒完沒了的樣子。謝大腳壹怕耽誤生意,另外被別人看見了也不好,李福不要臉她還要呢,就說:李福,看樣子妳是真信不過我了……我看,妳也別這麽監視我了,咱們幹脆來個省事的,我現在就收拾收拾,跟妳進城,天天在妳身邊,妳就放心了。
  謝大腳說著站起來,跑回房開始收拾東西。
  李福起先不在意,看謝大腳真的收拾了壹個包出來,就有點怕了,說:怎麽,妳當真了啊?
  謝大腳板著臉說:我說到做到,什麽時候騙過妳?別賴在這裏了,咱們走,走啊!
  李福開始往後縮,他說:妳去城裏幹嗎?這好好的門市部不開了?還有,到城裏妳幹什麽?吃閑飯啊?
  謝大腳說:我就是吃閑飯,我什麽都不幹!妳是我男人,妳本事不是大嗎?妳養著我就行。
  李福慌了,說:我……我能養得起妳嗎?
  謝大腳說:妳不是工頭嗎?整天壹回到家就牛皮哄哄的……怎麽,不想讓我去了?不想讓我去也不行,走!
  謝大腳提著包裹,拉著李福向外面走。
  李福把謝大腳的手推到壹邊去,說:算了,妳別折騰了,我走還不行嗎?
  李福說著要走,電話卻響了。李福又站住了。
  謝大腳說:怎麽不走了?
  李福看著電話笑笑,說:是不是長貴又打過來了?
  謝大腳拿起電話問:誰啊?
  果然是長貴打來的,他在家裏坐立不安,他問:李福走了嗎?
  謝大腳沒有說話,她實在不好說什麽。李福察言觀色,已經知道是誰了,他問:是不是長貴?
  謝大腳生氣地把電話掛了,說:是的!
  李福的火壹下子上來了,說:我不走了!我非得弄清楚,他長貴到底想幹什麽!
  謝大腳說:腳正不怕鞋歪,不怕麻煩就去弄清楚吧!
  李福“哼”了壹聲出門了。他走了幾步又回來,跑到櫃臺裏拿了幾包煙。
  謝大腳說:妳拿那麽多煙幹嗎?烤火啊?
  李福說:我去調查調查妳跟長貴辦了多少壞事,總得投資吧!
  謝大腳氣壞了,說:妳拿我的煙去調查我,真是狼心狗肺,妳給我放下!說著要把煙奪下來。李福自然不讓,幾步跑出去了。
  謝大腳沒轍了,只好看著電話發牢騷說:長貴啊長貴,妳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謝大腳沒接電話,長貴預感到形勢有點不妙,他坐在沙發上發起呆來。香秀背著包要去上班,感覺有點不對勁,就問:爸,怎麽了?
  長貴說:沒事。
  香秀走到長貴跟前,蹲下看看,說:爸,妳不像是沒事,到底怎麽了?
  長貴想,這事能說嗎?不能說。他說:真沒有什麽事,妳走吧。
  香秀看了看長貴,笑了,說:爸,是不是想找個老伴了?要不就找壹個,妳放心,我不會阻攔妳的。
  長貴說:不是那事。
  香秀問:那是什麽?
  長貴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爸惹了點麻煩。
  接著長貴就把給謝大腳打電話撞上李福的事,給香秀講了壹遍。香秀笑起來,說:壹個電話就把妳嚇成這樣,妳與謝大腳又沒幹什麽,怕什麽?
  長貴說:妳說得輕巧,這事傳出去,不管真假,可都是緋聞啊!我現在正想往鎮上調呢,沾染上了壹點,還不壞了!
  香秀聽到這裏也緊張起來,說:爸,那妳到底跟謝大腳有沒有意思啊?
  長貴說:妳是讓我說真話還是假話?
  香秀說:當然是真話了。
  長貴說:要說起來,我對謝大腳還真有……有那麽點意思,謝大腳對我也不錯。可不錯是不錯,離意思還遠呢,是不是?
  香秀笑道:爸,說起來,妳要算是單相思啊!單相思是沒罪的,就是反映到鎮上,也不會有什麽事。妳怕什麽,沒事。
  香秀笑著上班去了。
  謝大腳打來電話,長貴猶豫了壹會兒才敢接。謝大腳氣憤地說:我都讓妳氣死了!妳今天是怎麽了?壹個大老爺們,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話妳說出來就是。壹會兒壹個電話,又不說話,妳這樣做,不是讓李福懷疑嗎?
  長貴說:說出來他就能不懷疑了嗎?
  謝大腳說:妳等著吧,他正到外面去調查妳呢!
  長貴吃驚地問:調查我什麽?我有什麽好調查的?
  謝大腳說:調查妳跟我到底有沒有事!妳這不是自找難看嗎?
  長貴緊張了起來:妳說他能調查出我什麽嗎?我行得端,走得正,經濟上沒問題,作風上就更不用說了,怕什麽!
  謝大腳說:是不怕什麽,可人多嘴雜啊!村裏這麽多人,妳就能保證沒有說妳壞話的?
  長貴聽到這裏,忽然變得不自信了,說:妳這麽壹說,還真不好說呢……大腳,妳說我該怎麽辦?
  謝大腳不滿意了,說:長貴,我怎麽看著妳現在不像個村長呢?咋壹點辦法也拿不出來!
  長貴嘆了口氣,有點有苦難言的味道,說:大腳啊,妳是不知道,我現在是個特殊時期啊。
  謝大腳說:聽妳說得多嚴重,什麽特殊時期?
  長貴說:我昨天晚上打電話找妳,就是想跟妳說說這事的,沒想到李福來了,撞在了槍口上。我正往鎮上調呢,真要是折騰出點什麽事來,不是要耽誤我的前程嗎?
  謝大腳說:妳還真得提高警惕呢……妳平常沒有得罪人吧?
  長貴想了想說:這段時間,除了因為趙四家的事對劉能有點不客氣,別的沒有什麽。
  謝大腳驚呼壹聲,說:完了,長貴,非出事不可!妳必須抓緊時間想點辦法把劉能的嘴給堵上,這老小子看咱倆的眼光早就怪怪的了,他要跟李福壹說,沒個好!
  長貴慌張起來。
  李福真去了劉能家。不管怎麽說,李福是個在城裏混飯吃的人,村裏人對在城裏混飯吃的人總是有壹種莫名其妙的尊重。劉能對李福的上門很激動,同時他猜想李福壹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找他,可是李福坐下來以後就是不說。在抽了兩支煙、喝了壹杯茶之後,劉能就沈不住氣了,問:老、老李,有事吧?
  李福沒有直接說事,而是說:老劉,什麽話也別說。這村裏我找來找去,也就妳壹個是可交的人,其他的人,都不行。
  這種評價實在是太高了,不過劉能想,李福壹定有更大的事情。他說:李、李福兄弟,有什麽話妳就說、說、說吧。
  李福摸了壹下鼻子,說:我……我心裏難受啊。
  劉能慌張了壹下,他搞不明白李福為什麽變得這麽悲傷,就問:妳這是……
  李福用手指頭敲著桌子:明明是長貴趁我不在家欺負我老婆,我調查了壹圈,這壹村人竟然沒有壹個敢說的,妳說氣人不氣人?
  劉能明白了怎麽回事,吃驚起來,說:長、長、長貴欺負妳老、老、老婆了?我、我我怎麽就不、不、不、不知道呢!
  李福忽然不敲桌子了,露出壹副劉能也不可交的表情,說:劉能,妳怎麽也跟他們壹樣呢?我壹直以為妳跟他們是不壹樣的人呢,沒想到妳跟他們原來也壹樣,哼!
  李福站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
  劉能是個希望與村裏人不壹樣的人,他有點不服氣,說:妳、妳、妳站、站住。
  李福站住了。
  劉能說:妳、妳小看我、我、我了,我怎麽跟他們是壹、壹、壹樣的人呢?我劉能有話就說,敢做敢當……
  劉能說到這裏的時候,村部的廣播喇叭響了。大喇叭是長貴打開的,長貴心裏很虛,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把大喇叭打開了。他對著話筒狠狠吹了幾下說:廣大村民同誌們,根據上級指示啊,據可靠消息啊,有小偷小摸和壞人在咱們這裏活動!這個壞人啊是防不勝防的,大家壹定要提高警惕,壹定要提高警惕,不要讓壞人蒙蔽過關啊,蒙蔽過關啊……下面啊,廣播歌曲《三大紀律八項註意》,大家要註意聽啊……
  接著喇叭裏傳出大家熟悉的旋律: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註意。第壹壹切行動聽指揮,步調壹致才能得勝利。第二……
  很顯然,劉能被廣播裏的聲音嚇了壹跳。他仔細聽了壹段,然後很不自然地笑了兩聲。
  李福說:妳是不是嚇著了?
  劉能多少有點害怕,因為他感覺長貴的話好像就是針對他的,而且裏面說的那個壞人就是李福,但是被人小看可不是壹件好事情,他說:誰、誰、誰怕、怕他。
  李福趁機問:那妳告訴我,長貴與我老婆到底有沒有事?
  這可是壹件非常嚴肅的事情,要有證據的,可不能亂說。劉能搖搖頭說:這事,還、還沒聽說。老李,妳、妳聽誰說的?
  李福被問住了。他顯得很失望,說:我就不信長貴跟我老婆壹點事也沒有。
  劉能見李福想知道他老婆與長貴是否有事的心情這麽迫切,就說:要、要說壹、壹、壹點事沒、沒有,也、也、也不對。
  李福立時興奮起來,問:什麽事?
  劉能說:就是長、長、長貴經、經、經常在門、門市部坐,壹坐就坐、坐、坐到半、半、半夜。
  李福說:壹坐半夜,就不發生點事?
  劉能笑笑說:這、這、這個我就不、不、不知道了。
  李福說:妳怎麽能不知道呢?妳是不是故意不跟我說?
  劉能說不是,真的沒看見過,不能亂說,亂說對妳對長貴對謝大腳都是不負責任,是不是?
  李福對這回答很不滿意,他說:他們坐那麽長時間,能不拉壹拉手?
  劉能繼續說不知道。
  李福說:他們能不……
  李福說著做了壹個接吻的動作。
  劉能不好意思了,說:這、這個嘛……
  李福很著急,他想,只要謝大腳與長貴有這個,他就能給謝大腳“定罪”。他說:老劉,妳快說,到底有沒有?
  劉能說: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我、我沒見過。
  李福想了壹下,劉能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們即使有事也是在背處,是偷偷的,劉能也不可能看到。為了抓到證據,他決定實施壹個計劃,就悄悄對劉能說了,想讓劉能幫他監視壹下謝大腳。劉能馬上想到了特務、奸細、叛徒之類的字眼,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他說他不會。
  李福說:這有什麽不會的,很簡單,只要長貴在裏面坐著,妳就陪他坐到底,他不走妳不走。
  劉能說:我哪、哪、哪有那閑、閑工夫。
  李福說:算我求妳了行不行?再說,我也不會讓妳白幹的。
  李福說著,拿出幾張錢塞給劉能。劉能接過來,連忙把錢裝到了兜裏,嘴裏客氣說:這、這樣有、有、有點不、不、不好吧?
  李福說:有什麽不好的,以後如果妳給我提供了什麽重要線索,我還要再給妳。
  劉能發了壹下呆,他在想這事是不是有危險。李福拍拍他的肩膀說:就這樣,我走了。
  李福走出房門。劉能跟了出來,說:我怕、怕、怕、怕我給妳辦、辦、辦不好。
  李福鼓勵他說:妳行的,這村裏這麽多人,我看誰辦這事也不如妳。
  李福這麽壹說,劉能的勇氣就增強了些,說:是、是、是嗎?
  李福肯定地說是,然後走了。
  劉英娘壹直在外面忙著,看見他們在嘀嘀咕咕說話,但是鬧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就沖過來問:李福來幹嗎?
  劉能打馬虎眼,說:什麽都、都、都沒說。
  劉英娘說:我明明聽見他說話了,妳怎麽不承認?
  劉能見蒙混不過去,就說:他說城裏有、有、有壹家專門治、治療結、結、結巴的醫、醫院,要我去看、看、看病呢。
  劉英娘說:妳這結巴幾十年了,還能看好?妳信他的。
  劉能說:就是,我、我、我才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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