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鄉村愛情 by 張繼
2024-3-21 21:12
謝廣坤的耳聾越來越嚴重,謝蘭和謝永強就帶著他去了趟縣醫院。謝廣坤還不太想去,說那個地方是姓“錢”的去的,咱們能去?謝永強笑他要錢不要命,硬拉著他上了車。在縣城醫院上樓梯的時候,謝永強看見壹個很像皮校長的人從樓道口晃了過去。
謝永強說:我怎麽看著那個人很像姐夫呢?
謝蘭說:他在學校上課呢,怎麽可能在這裏?
但謝永強還是停下來,去那個樓梯口看了壹遍。
皮校長果然在那裏,那裏是婦產科的門口。皮校長陪嚴冬冬來檢查呢,嚴冬冬已經進去了,他正在門口等著,肩上還背著嚴冬冬的小背包。
謝永強很吃驚地問:姐夫,妳怎麽在這裏?
皮校長更吃驚,嚇得跳了起來,說:永強,我……我來看看。
謝蘭聽到聲音也跑了過來,氣憤地說:這是什麽地方,有什麽看頭?
嚴冬冬檢查完了,從裏面走了出來。謝蘭壹下子全明白了,忽然號啕大哭起來,說:皮長山,該死的,我是不跟妳過了——
接著就要上去撕嚴冬冬,被謝永強拉住了。
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也平靜不了,謝蘭回到家就跟皮校長大鬧了壹場。永強娘非要給閨女出氣不可,打了皮校長兩巴掌。永強娘覺得不解氣,還要打,被永強攔下了。永強讓皮校長說清楚,皮校長卻顯得很委屈,他說:嚴冬冬身體忽然不好,妳說,我是她的校長,能不管不問嗎?
謝永強見事情都到了這種程度,他還說假話,就火了,說:皮校長,妳就說句真話吧,妳說說妳到底想怎樣。
謝蘭是真話假話都不願意聽了,收拾了幾件衣服,跟著娘回家了。皮校長擔心這樣影響不好,求永強勸壹勸謝蘭。
謝永強說:影響不好,妳還幹這事?
謝永強也走了。十壹謝廣坤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卻與大家都不壹樣,他認為抓賊抓贓,捉奸捉雙,妳又沒在床上抓住他們,只是看看病,又能怎的?很明顯,謝廣坤的意思是想讓謝蘭裝沒看見。謝蘭說怎麽可能。謝廣坤又說,把皮校長壹個人扔到家裏也不是個事情,他還要吃飯呢。壹個女人不給男人做飯,成了什麽事。謝廣坤啰裏啰嗦地說了壹大串,也沒有人聽他的,他就把永強叫過來,說:妳是有文化的人,妳說說,妳姐這事怎麽個辦法?永強想了想,說:這壹要看看事情到底到了什麽程度,二要看看皮長山以後的態度,如果事情不嚴重,他的態度也很好,姐也沒有必要這麽折騰。
謝廣坤聽得心服口服,說永強說得對,接著又捎帶著批評了他壹句:妳說起別人的事頭頭是道的,對自己的事情怎麽就整不明白呢?
晚上,皮校長到謝廣坤家來了,喊了壹會兒門,謝蘭卻不讓開。永強想讓他進來,聽聽他怎麽說,謝蘭不想聽。永強想,真讓他這麽喊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把門開了壹條縫,說:我姐今天不想見妳,妳還是回去吧。
皮校長壹本正經地說:永強,我跟嚴冬冬真的沒有什麽,妳……
永強說:我怎麽感覺妳們不像壹點事也沒有的呢?妳給我說實話,到底有沒有事?
皮校長猶豫了壹下,說:要說壹點沒有也不對。我也不知道這個嚴冬冬怎麽就看上我了,整天不是找我就是給我打電話,我也感到很麻煩,沒想到弄成今天這種樣子。
永強說:看來,妳是真跟她有事了。
皮校長說:天地良心,絕對沒有,這麽長時間,也只是拉壹拉手,再沒有別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永強,妳就讓我進去吧。
永強說:我看妳現在還沒有想清楚怎麽辦,等想清楚,妳再進來吧。
皮校長說:妳告訴妳姐,要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門外不走了。
永強說:也別說,我姐心軟,妳要真這樣的話,巧了還能感動我姐。
皮校長想了想,感覺這也是個辦法,就在謝廣坤門口蹲了壹會兒。天氣有點涼,風吹得他骨頭縫生疼。身上的衣服看樣子是薄了點,堅持壹夜有點難,他就站起來,想回家換壹身厚壹點的再來。
就在這個空當,永強娘讓永強又出來看了壹次,看看皮校長到底走沒走,永強出來看了看,沒有看到他。
謝蘭說:他壹句真話也沒有,我沒有冤枉他吧。
永強娘罵:這個沒良心的!
話音剛落下,皮校長換了壹身厚衣服又走了回來,他真的在外面蹲了壹夜,只是沒有人知道。
第二天壹早,謝廣坤起來開門,見皮校長在門口貓著,吃了壹驚,說:妳、妳怎麽睡在這裏?
皮校長說:爹,我在這裏睡了壹夜了。
謝廣坤說:妳說什麽?我聽不見,妳大聲點。
皮校長只好大聲說:我在這裏睡了壹夜了。說完很怕別人聽見的樣子,向周圍看了看。
謝廣坤說:這成什麽樣子,快到家裏來。
皮校長說:我已經在這裏睡了壹夜了,妳就讓我再在這裏蹲壹會兒吧,等謝蘭起床好讓她看見,要不,這壹夜我真是白蹲了。
謝廣坤知道皮校長的意思了,就去喊謝蘭,讓她到門口去看看皮校長,說:他在咱們門口蹲了壹夜呢。
沒有人信皮校長在門口呆了壹夜,謝蘭更不要去看。謝廣坤說:不管怎麽說他還是個校長,就去看壹下吧。謝蘭就走出去,皮校長懇切地說:謝蘭,回家吧。
謝蘭說:皮長山,別的話不說了,妳要想讓我回去也行,不過有壹個條件。
皮校長說:什麽條件?
謝蘭說:那個狐貍精不能再跟妳幹了。
皮校長很為難的樣子,說:這個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王小蒙用電磨做出第壹批豆腐來,她興沖沖地租了壹輛車給王兵送了過去。王兵品嘗了壹下,卻說不合格。王小蒙壹下子呆了。王兵幫她分析了壹下原因,認為是電磨的事。王小蒙覺得問題嚴重了。回到家,她就把電磨停了。
養殖場食堂的孫師傅聽說這事,對劉壹水說:壹時半會兒沒有豆腐吃了。
劉壹水正在跟謝小梅商量工作,連忙問明了原因,撇下謝小梅就走。謝小梅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得逮著孫師傅說事。孫師傅有苦難言,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
王老七看著電磨發愁,說:幾千塊錢呢,白糟蹋了。
劉壹水進來看了看,說糟蹋不了,他找人給改裝壹下。
王小蒙說:行嗎?
劉壹水說:這又不是多大的科研項目,應該沒有問題,交給我辦就是。說著就打電話叫人來拆機器。王小蒙壹邊看著劉壹水忙,壹邊想,他的幫助如果不夾雜著那份心思有多好。
小蒙娘再壹次提起劉壹水這人挺適合王小蒙的話,王小蒙聽了壹句就惱了,說:娘,妳要再這麽說,這機器的事我就不讓他管了。
小蒙娘連忙住了嘴。
謝大腳又給趙玉田介紹了壹個對象。女孩是陳莊的,是個高中生,條件不錯。還沒去見面呢,趙四就把這事在村裏傳開了,就像人家已經做了他的兒媳婦壹般。劉能家聽了自然又著急起來。
劉英娘問劉能:妳說怎麽辦吧!
劉能說:還能怎麽辦?
劉英娘說:去跟趙四賠禮道歉。
劉能說那條路不考慮,他決定還是去找謝大腳。他不滿意地對謝大腳說,妳怎麽又給玉田介紹了壹個?咱們不是說好了,妳這不是讓我難看嗎!
謝大腳把自己的難處說了,說王老七壹個勁兒地找她,她也沒有辦法。劉能提出還得讓謝大腳幫他壹次,別給玉田介紹成了。這可是壹頭挑著水罐壹頭挑著火罐,作為壹個媒人,太沒有職業道德了,謝大腳不同意,她說:老劉,妳饒了我吧。
劉能沒法,只好從包裏掏出錢來。
謝大腳看了壹眼,不為所動。劉能就把上次向謝大腳透露李福監視的事又提了壹遍,說,我那麽幫妳,妳總得講究壹點吧。
謝大腳的心又軟了,她說:這樣吧,我把趙玉田壹會兒要去的人家告訴妳,妳自己去打岔,行不行?
劉能說,我沒幹過這事,不會。
謝大腳生氣了,說:妳的意思好像是我經常幹這事似的……到底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劉能趕忙說去,不過他怕他破壞不了。
謝大腳說:妳裝啊,我又不是不知道妳,壹肚子壞水,好話妳不會說,壞話妳難道還不會說嗎?比如妳可以說趙玉田腿腳不好,祖上有傳染病,家裏太窮,甚至作風不正派,都行。
劉能擔心地說:人家要是不、不、不相信呢?
謝大腳進壹步開導他,說:妳可以舉例子,比如作風不正派吧,妳就可以說他和咱村裏的……咱村裏的……比如說妳閨女劉英吧,有問題,把人睡了,又不要了……
劉能立即打斷她說,不行,不行,還是說他腿腳不好吧。
然後他又向謝大腳提了個要求,讓她盡量拖壹下時間,他要趕不到,這番心思就白費了。
謝大腳答應下來。
這可苦了玉田。為了拖延時間,他換壹身衣服謝大腳說不合適,換了壹身還說不合適,玉田都生氣了。謝大腳估計劉能差不多到了,才開始動身。經過劉英家門口時,又遇見了劉英。玉田看見她,就把臉壹側。劉英本來有壹肚子話要跟他說,見他這樣,口氣就變了,變成了嘲笑,說:又去相親啊?精神點,別再失敗了。
玉田說:什麽意思,是不是不想讓我去相親了?
劉英說:我是怕妳再失敗,受了打擊,得神經病。
玉田笑著說:我就是失敗了也不會找妳。
劉英惱了,說:那妳就去屢戰屢敗吧。
趙玉田說:劉英,妳看著,我這回非勝利不可!
去陳莊的路上他鼓著壹股勁,謝大腳卻顯得漫不經心,她在想劉能這時候在陳莊幹什麽。
劉能正在陳莊連說帶比畫地說著趙玉田的壞話。他先是按照謝大腳告訴他的說了壹通,可是那個陳有法根本不信,說他是別有用心,甚至要趕他出門。劉能只好把重點再壹次落到玉田的腿上,他說玉田的腿有毛病,不能負重,信不信由妳了。
那陳有法這才認了真,他還想讓劉能介紹得全面壹些,可劉能好像已經聽到玉田家三輪車的聲音了,匆匆忙忙地跑了。
玉田到陳有法家的時候,陳有法已經在他們家的院子裏擺好了壹大片糧食口袋,個個膀大腰圓的,像壹頭豬壹樣。謝大腳看看這些糧食口袋,有些奇怪,說:老陳妳這是幹什麽?陳有法的目光就落到了玉田的腿上,玉田被他看得腿都有些發抖了,說:幹什麽?
陳有法說:不幹什麽,我的意思是,見我女兒之前,妳要先把這幾個袋子給我扛到屋裏。
玉田不了解這是什麽規矩,有些猶豫,看著謝大腳。謝大腳也不理解,問陳有法是怎麽回事。
陳有法說:直說吧,我懷疑這孩子的腿有問題,我想用這糧食口袋試壹試。
謝大腳知道這壹定是劉能搗的鬼,不好再說什麽。玉田那邊早已不幹了,他氣憤憤地說:我是來相親的,又不是來舉重的。姓陳的,妳這不是侮辱我嗎?妳閨女就是天仙玉美人,老子也不見了!
玉田說完就大步走出去。
謝大腳也想跟著跑,卻被陳有法抓住了衣服領子。陳有法生氣地說:謝大腳,我跟妳多多少少還連著點親戚,妳怎麽給我介紹個瘸子?
謝大腳解釋說:他好好的,哪裏是瘸子。
陳有法說:騙誰啊,不瘸他幹嗎跑了?幸虧來了個結巴向我透露了情況,要不,險些被妳騙了。
謝大腳有嘴說不清。陳有法得了理,把個謝大腳狠狠貶了壹通。經歷了這壹回,謝大腳是徹底改了,她在心裏說:下次就是劉能把太陽摘下來送給她,她都不能再答應他了。她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名聲重要啊。
王老七沒想到玉田這回又失敗了,連忙去趙四家打探原因。趙四兩口子正在傷心呢,玉田娘竟然愁得哭了。趙四生氣了,說:妳再哭我打妳。玉田娘的眼淚還是流個不住。趙四就脫了鞋子,做出要打人的樣子。王老七不忍看下去,連忙跑進來拉住了趙四。趙四不好意思地說:七哥,讓妳見笑了。見玉田沒在家,王老七說:玉田是不是心情不好出去了?趙四嘆了口氣,沒有回答,他想,這還用問嗎?都失敗好幾次了,心情能好嗎?王老七也說不出更好的安慰話來,只是陪著趙四壹個勁兒地抽煙。煙霧彌漫,屋子裏顯得更壓抑了。
王老七越想越覺得趙家這事都是他壹手造成的,心裏很不舒服。他重重地吸了幾口煙,決斷說:老四、老四家的,妳們別再為玉田這孩子的事發愁了,玉田如果真說不著媳婦,我就把小蒙嫁給他。
趙玉田正好從外面回來,聽見這句話,既意外又興奮,悄悄站住了。
趙四卻不同意,他說:小蒙長得那麽漂亮,又懂事,又知禮,玉田配不上她。委屈小蒙的事情,不能幹。
王老七見趙四這麽講究,更加感動了,說:老四,妳別客氣了,話咱們先就這麽說著吧。
王老七丟下這話,走了。
玉田高興壞了,壹臉笑容,他覺得這笑容與此時此刻的氣氛很不和諧,就躲藏了起來。十二夜裏,王老七睡不著覺,在床上翻著身子。
小蒙娘問:妳不舒服嗎?
王老七坐起來,抽了壹會兒煙,就把今天在趙四家講的話對小蒙娘講了。小蒙娘的眼淚壹下子就流了出來,馬上就反對說:我不同意。
王老七唉聲嘆氣地說:我也不想同意,可妳想過沒有,玉田如果找不上媳婦,咱們這壹輩子心能安穩了?
壹大早,玉田就壹邊澆著花,壹邊唱起來歌:我們的大中國啊,好大的壹幅畫,永遠,永遠離不開她……
趙四和玉田娘正要去地裏幹活,見玉田樂成這樣,感覺有點不對。趙四忽然懷疑玉田聽到他跟王老七的談話了,問了問,玉田說他沒有聽到。趙四說:沒有聽到幹嗎這麽高興?嚎什麽,驢叫似的。
玉田不服氣,說:我高興還能錯了?
趙四還是覺得玉田聽到了,他警告說:無論妳聽見沒聽見都壹樣,我告訴妳,妳現在要把心思放在找對象上,不要打王小蒙的主意,妳配不上她。
趙玉田不樂意了,咂了壹下嘴,說:嘁,怎麽配不上了?我哪裏比她差了?妳是我爹,我是妳兒子,哪有當爹的不幫兒子的道理!
趙四說:不是我不幫妳,是妳現在還沒有到那壹步。
趙玉田帶著哭腔說:怎麽不到那壹步,怎麽不到那壹步?難道我的腿真這樣了,才到了那壹步嗎?
趙玉田說著瘸著腿在院子裏走了兩步。
趙四吃驚地說:妳這是怎麽了?
趙玉田故意做痛苦狀:我忽然覺得我的腿……我的腿又疼了……
趙四說:妳是不是裝的?
趙玉田壹瘸壹拐地走著,說:瘸子又不是什麽光榮的好事,我裝有什麽用。
趙四疑惑地看著趙玉田,心又提了起來,兒子畢竟是自己的,不心疼才怪呢。
趙四扛著鋤心情復雜地向地裏走去。在村頭,他看到幾個公家模樣的人走過來,向他打聽去謝廣坤家的路,趙四停下來,很詳細地給他們指引了壹下,那幾個人弄明白後走過去了。
趙四想,謝廣坤家又要發生什麽新事了?這老小子這段時間真是太幸運了,好事壹樁接著壹樁,他趙四都有點眼熱了。
那幾個公家人其實很壹般,他們是到謝廣坤家裝電話的。謝廣坤剛開始還以為是謝永強在鎮上實習的福利呢,問了好大壹會兒才弄清楚,原來是皮校長讓他們來的。皮校長為了讓謝廣坤高興,拿錢給謝廣坤家裝了壹部電話。
謝廣坤對皮校長贊不絕口,他說:皮校長就是比壹般人聰明,想的招都比別人高。
永強娘卻說他是拍馬屁。
電信工人才不關心這些,他們說:妳們到底裝不裝?
謝廣坤讓謝蘭說話,謝蘭說她不管。謝廣坤就表態,說:裝吧。不過他說,裝完之後謝蘭應該回去,要不,皮校長的心血就白費了。謝蘭沒有說話。
電話裝好以後,謝廣坤忍不住想試壹下,想來想去,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就給香秀打了壹個。香秀問:有事嗎?謝廣坤沒有話說,但是想了想,不說點什麽又不好,就說永強讓妳晚上來家吃飯呢。香秀很高興,答應下來。
永強娘卻說謝廣坤是找事,家裏連個菜都沒有,就讓謝蘭去買菜。謝蘭因為皮校長的事情,壹點也不好意思出門,正愁著,謝永強下班回來了。謝蘭就把這個差事給了謝永強。謝永強覺得這事太復雜,抄起電話就打給香秀,把吃飯的事取消了。
香秀正對這頓飯滿腔熱情呢,心裏被攪得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永強家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能感覺到永強對她的不在乎。老王醫生問她怎麽了,她又不能告訴他,只說:我煩死了,悶死了。
劉能搭李大國的汽車去鎮上買農藥,遇見了李福。劉能覺得怪對不住他的,想躲,但是李大國卻非要跟李福說話。劉能只好裝出壹副很熱情的樣子跟李福打招呼。李福還算大度,沒有罵他,而且還要請李大國和劉能喝酒。劉能有些體諒李福,說,別折騰了,回城當自己的工頭去吧。李福幾杯酒下去,嘴就不當家了,他告訴劉能,他那工地早就不在了,還當什麽工頭。劉能自然是不相信,李福就讓他問李大國,李大國整天給他運料,了解得很。劉能問,是真的嗎?李大國點了下頭。劉能被驚了壹下,不敢多說話了。偏偏這時候,李福的電話響了,是壹個女人打來的。從李福與她的交談聲中,劉能感覺到這是壹個不正經的女人,李福與她談得很親密,劉能更覺得危險了,就想快壹點走開,連忙給李大國使眼色。李大國就謊說養殖場裏有事情,脫了身。
在回村的路上,劉能對李福很有看法,他說:不敢想象啊。李大國笑著說:這算什麽,在工地上他才亂呢,整天找小姐,現在是沒錢了,好多了。
劉能聽著,睜大了眼睛。
劉能是個放不下話的人,下了車就把這事說給了謝大腳。謝大腳不太相信,劉能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把李大國又擡了出來。謝大腳不得不認真起來,就給李大國打電話。劉能見事情的發展趨勢有點超出想象,連忙縮著身子跑了。
李大國剛到養殖場把車停下,謝大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李大國接了,問:表姑,有事?
謝大腳下命令壹般,說:妳馬上到我這裏來壹趟。
李大國不知道有什麽事,跑著就來了。
謝大腳見了李大國就問:大國,妳說妳跟我親還是跟李福親?
李大國本來是嬉皮笑臉的,見謝大腳如此嚴肅,就不敢笑了,說:妳是我表姑,他是我表姑父,當然是咱們親啊。
謝大腳說:那我跟李福打起來了妳向著誰?
李大國說:當然是向著妳啊!怎麽,妳要跟我表姑父打架啊?
謝大腳說:妳別亂插嘴。那我問妳,李福是不是好去洗頭房、歌舞廳這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李大國壹下楞住了,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謝大腳說:妳是不是不想說?
李大國猶豫了壹下。
謝大腳說:不想說就不說,快滾,以後再也別認妳這表姑!
李大國說:表姑,妳別著急,這事……這事表姑夫他……
謝大腳說:到底有沒有?
李大國頭壹低說:有過,不過,不多。
謝大腳臉色都變了,說:不多?不多是多少?
李大國回憶了壹下說:也就幾次吧。
謝大腳氣憤地說:還不多,多少是多?壹千次壹萬次是多是不是?李大國,妳個沒良心的,妳幹嗎不早說?
李大國說:他不讓我說,我要說了,他不開我工錢。
謝大腳氣憤地抓起櫃臺上的壹把剪刀,說:氣死我了,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整天監視我呢,我看見他,非把他千刀萬剮了不可。
李大國看看剪刀,嚇跑了。
謝大腳站在櫃臺裏發呆。壹個小孩子跑進來,說:我買糖。
謝大腳大聲說:不賣!
小孩怔了壹下,哭著跑了。
謝大腳從櫃臺裏走出來,“咣”的壹聲關上了門。李大國還沒跑遠呢,以為謝大腳向他扔了壹塊石頭,跑得更快了。
村衛生室裏,香秀正在值夜班。她在想她跟謝永強的事情,表情顯得很憂愁。李大國從衛生室門口經過時看見了她,忽然產生了要逗壹逗她的興致,就跟香秀打了個招呼,說:值班呢,壹個人怕不怕?
香秀正無聊得很呢,也想有人說說話,她想,妳謝永強不陪我,我就找不到人說話了嗎?就說:這又不是荒郊野外,有什麽好怕的。
李大國故意說:妳的膽子真大,要是我壹個人呆在這裏,可能就會害怕。
香秀看看李大國說:妳不會這麽膽小吧。
李大國做出認真的樣子說:壹點也不騙妳,妳別看我塊頭這麽大,其實是個膽小鬼,有壹次夜裏跑長途,住在路邊的壹個小店,夜裏肚子疼,想上廁所,看看外面太黑了,沒敢出去,楞是憋了壹夜,妳信不信?
香秀笑起來。李大國見香秀笑,就在她面前坐下來,接著說:我這人不光膽子小,還特別笨。我給老板開車,老板喜歡找小姐,回來我問老板怎麽走賬,老板說,妳就說軋死了壹頭豬,賠給了人家。老板經常找小姐,我就跟財務上說又軋死了壹頭豬,這樣壹年下來我就軋死了十幾頭豬。後來老板罵我,妳就不能換匹馬或者換頭驢!妳說我該罵不該罵?
香秀忽然覺得這個李大國有點好玩,又笑了起來,笑聲咯咯的,像壹只小母雞。李大國很興奮,在笑聲中又向香秀靠近了壹步,並且用腳輕輕踩了壹下她的腳。
香秀連忙把腳撤了回來,很緊張的樣子說:妳幹什麽!
李大國不說話,齜著牙笑,露出女人們不太喜歡看的那種表情。香秀很生氣,說:李大國,妳是什麽人,快滾!
李大國跑了,壹邊跑壹邊問自己:我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