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姐夫，妳最厲害了！

　　第二天壹大早，陸子堅就要陪劉桂萍回門。
　　其實事先協商的時候，陸子堅的意思是回門這壹天，也不要大辦，就簡簡單單弄幾個菜，自己這個新姑爺過來，跟劉家人壹起吃頓飯就是了。
　　但劉家人堅持表示，不能虧待了新姑爺！
　　據說是丈母娘說的，說壹個男人壹輩子就這壹回做新客，哪能省了？
　　於是陸子堅也就從善如流。
　　反正劉家畢竟不是自己，自己怎麽低調都不為過，但劉家再高調也高調不到哪裏去——那就壹切都按老規矩辦。
　　按照平成縣本地的老規矩，新姑爺回門，這是壹場大席，兩邊家族各自都要派出頭面人物。其中新姑爺帶四個擋酒、接酒的，包括給村裏家族裏操辦紅白喜事的“大支”壹人，負責見禮、應答、支事，本家叔伯或兄弟裏，揀能喝，酒量大的，人也光鮮體面的，選倆，然後親近支脈再叫上壹個，同樣要求酒量大的。
　　新媳婦的娘家這邊，也大概如此，大支，加上四個能喝的。
　　這就正好湊壹桌，十全十美。
　　但是除了新姑爺之外，就是娘家五個人，迎戰姑爺家四個人，這場酒很講究，要求本家必須得把新姑爺帶來的人至少喝趴下兩個以上，才算好，反過來，對於新姑爺這邊來說，也成立，也要力爭喝倒對方兩個以上，而接下來很多年，這將成為兩個家族、兩個村子之間最重要的溝通話題——魯省這地方，魯西南這地方，就這樣，濃郁的、事實上沒什麽鳥用的酒文化，壹抓壹大把。
　　然而這只是正菜。
　　事實上在此之前，還有壹道開胃菜。
　　大早上五點多，劉桂勇就已經帶著人來敲門了——按本地習俗，這大概意思是，提醒新媳婦，回娘家要早，娘家爸媽想著妳呢！
　　正經來說，在平成縣本地，管新娘子第二天回門這個事兒，稱作“叫二天！”
　　而劉桂勇這壹來，正經就是這個“叫”的意思！
　　娘家人來了，敦促小兩口趕緊回娘家！
　　說實在的，正常五點來鐘這個點兒，陸子堅是肯定已經起床了的，但今天日子特殊，他醒了之後沒起來跑步，就抱著劉桂萍折騰。
　　大舅哥在外頭喊門那個時候，他正折騰得歡。
　　劉桂萍是個要面子的，昨天晚上按說洞房花燭，是正日子，但她怕被人聽了動靜去，嘴裏咬著枕巾，勉強應承了壹回之後，就各種哀求，陸子堅理解她，就沒強求，但早上醒來靜悄悄，正好劉桂萍睡得也明顯很淺，自己剛壹動，她就也睜開眼了，於是陸子堅就開始拱卒了。
　　劉桂萍又把枕巾子咬在嘴裏，哼哼唧唧的全是鼻音，咕嘰咕嘰的水聲，則被藏在了被子裏——冷啊，農村房子裏沒暖氣，辦事兒都得捂在被窩裏。
　　大早上的被陸子堅這麽折騰壹通，劉桂萍起床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腿心裏又是酸溜溜的，只好又夾著腿、扭著腰走路。
　　滿面桃花。
　　劉桂勇帶了他們家好幾個本家的叔伯兄弟，叫開門之後，這邊很快就把昨天晚上就預備好的菜端上來，村裏點好卯的人也就都到了，大家就開始喝。
　　這個其實也有說頭……算了，全是酒文化。
　　把劉桂勇他們這些人攔在堂屋裏喝著酒，這邊陸子堅和劉桂萍就得以從容的起床，然後隨著爺爺奶奶、二叔二嬸都過來，劉桂萍再逐壹的給爺爺奶奶、爹媽、二叔二嬸磕頭——這時候，就已經是壹家人了。
　　然後，壹家人吃過早飯的時候，時間大概也就七八點鐘，堂屋裏那邊已經幾瓶白酒下去了，這時候就撤了席，來叫二天的人，護送著新姑爺新娘子回娘家。
　　到了這邊，劉桂萍自然回家，但劉桂勇，和他們村的大支——正常來說是大支，但陸子堅特殊，所以換了他們村的村支書領頭，他大概算是陸子堅和劉桂萍的半個媒人了——帶著陸子堅，去給劉家的幾個近門長輩磕頭。
　　不到十點，酒席又開始了。
　　到了桌子上壹介紹，陸子堅才發現，好家夥，劉家這邊來陪客的其中壹個人，居然是辛集鄉的書記——大姑原來的頂頭上司嘛！
　　於是……雙杯雙筷！
　　陸子堅上輩子其實沒撈著這待遇——前妻那邊家裏顯然沒這個規矩，而周建春這邊，他又始終都沒娶人家、給人家壹場婚禮。
　　其實沒鳥用，只是壹種極端尊崇的意思。
　　大致跟古代那時候允許新娘子出嫁那天穿鳳冠霞帔，也允許新人乘坐只有官員才可以坐的轎子是差不多的概念——對新婚推崇，因此給予特殊禮遇。
　　而且陸子堅雖然酒量大，今天卻沒什麽人會灌新姑爺酒。
　　以至於陸子堅聽著兩邊唇槍舌劍杯來盞往的拼酒、鬥酒，還頗覺寂寞。
　　結果，酒席也就開始了能有三五十分鐘，忽然就聽見外面鬧哄哄的，隱約聽見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嚷嚷著喊什麽，而四周是亂糟糟的勸解聲。
　　陸子堅不由得皺眉。
　　他聽力不錯，大致聽見了幾句話。
　　桌子上，陸子堅帶來的幾個人，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也都聽見有動靜，卻也不好問，而劉家這邊的幾個人，卻都有點變了臉色。
　　最終陸子堅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按老規矩，這頓酒沒喝完之前，新姑爺可沒有直接起身走開的道理，所以村支書嚇了壹跳，趕緊就追出來，但追出來歸追出來，他又不敢說陸子堅什麽，就只是勉強攔半步，笑著說：“沒事兒子堅，我出去看看，可能是有個酒鬼，瞎胡鬧！我去看看就行了，妳回去吧！”
　　陸子堅笑笑，仍是直接走出去。
　　劉家家門口，此時已經堵了壹胡同的人，都在看熱鬧。
　　有個老頭兒，壹身藍色的舊中山裝，在那裏嘟嘟囔囔罵罵咧咧，“……恁十裏八鄉裏打聽打聽去，哪有這理兒？我是恁本家不是？這俺桂萍結婚不喊我，我也不說啥了，叫二天也不喊我，瞧不起我不是？”
　　陸子堅抿嘴兒看著。
　　院門口，劉桂萍的爸媽都已經出來了，壹個個都氣得臉色漲紅。
　　村支書快步就跑出去了，擠過去，壹把扯住那老頭兒的袖子，“三哥妳這是幹啥，妳作死唄是？走走走，跟我走！”
　　不知道什麽時候，劉桂英居然已經來到了陸子堅身邊，小聲地跟他說：“姐夫，俺這個三大爺，原來給俺姐說過媒，俺爹娘沒答應，他就記恨上了！昨天他可能沒敢來，今天這不就來找事兒了！”
　　陸子堅聞言扭頭看她，卻卻發現劉桂英居然是壹臉興奮的模樣，“姐夫，妳最厲害了，妳收拾收拾他！俺家都不想再受他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