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三十四章 斷絕

　　楚靈笑道：“父皇，妳該知道，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讓法空放過這個王虎臣，總要付出代價吧？”
　　“要什麽代價？”楚雄哼道。
　　楚靈道：“難道不需要代價？父皇壹句話，他便能饒過王虎臣不成？”
　　“……妳說吧。”楚雄冷冷道：“靈兒，妳可是我的女兒！”
　　楚靈笑道：“父皇，沒有足夠的代價，他根本不會答應的，是不是？”
　　“他如果太貪心，莫怪我翻臉。”楚雄哼道。
　　他知道楚靈所說沒錯。
　　法空這壹次絕不會輕易的松口，壹定會趁機獅子大開口，這麽好的機會法空絕不會放過。
　　換成自己也壹樣。
　　以己心度他心，十有八九是錯不了的。
　　楚靈道：“父皇總要弄些差不多的，別求情不成，反而堅定了他的殺心。”
　　“給他壹卷佛經吧。”楚雄道。
　　楚靈失笑。
　　他們這壹次去通天秘谷，可是得了不少的秘笈，其中也包括壹些佛經。
　　而且金剛寺外院的藏經閣中，已經有不少的佛經，根本不稀罕佛經。
　　到了法空這般境界，佛經已經沒什麽用處，真正有用處的是佛咒。
　　可世間真正的佛咒又有幾道？
　　楚雄哼道：“怎麽，瞧不過父皇的佛經？”
　　“父皇，尋常的佛經糊弄人可不成。”
　　“妳這丫頭。”皇後嗔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妳父皇怎麽可能用尋常佛經糊弄妳？”
　　“有什麽奇妙之處？”楚靈笑道。
　　皇後看向楚雄。
　　楚雄道：“法空看過，自然會心悅誠服，老老實實的罷手。”
　　“那倒要見識壹下。”楚靈壹幅半信半疑的模樣。
　　楚雄起身便走。
　　待他匆匆離開，皇後嗔瞪壹眼楚靈。
　　楚靈嘻嘻笑道：“母後，父皇也忒過份了，非要算計法空幹什麽？平白惹麻煩。”
　　“他們兩個呀……”皇後無奈的搖搖頭。
　　她誰也沒辦法幫。
　　壹個是自己的夫君，壹個是恩同再造的恩人，兩個人鬥起來，自己能做的只有坐壁上觀。
　　幫哪壹個都心中有愧，幫皇上，有愧於法空的恩情，幫法空，則有愧於皇上的恩愛。
　　唯有竭力勸阻。
　　還好兩人並沒有真打起來，當然暗中較量是難免的，但都註意分寸。
　　楚靈道：“法空雖然處處忍讓，可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反而脾氣大得很，逮住機會壹定要趁機發作的。”
　　“他這壹次不會輕易罷手？”
　　“那就看父皇的了。”楚靈道：“如果誠意足夠，不是不能罷手，可是誠意不足的話……”
　　她搖頭道：“正好借題發揮，父皇也真是昏了頭，非要摸老虎屁股。”
　　“妳呀……”皇後嬌嗔。
　　楚靈笑道：“父皇的人根本弄不清楚法空的真正厲害，他反正比父皇知道的更厲害幾分。”
　　“妳父皇心中有數的。”皇後道。
　　“但願如此吧……”楚靈卻不怎麽抱希望。
　　腳步聲響起，楚雄大步流星而來，手上拿著壹個匣子，卻是墨綠色的匣子。
　　只有壹本書大小，壹巴掌的厚度，打開來取出壹本陳舊的冊子，遞給楚靈：“就是這本。”
　　“神通鋸詮……”楚靈念叨著翻開書冊，入手質地柔韌而光滑。
　　她壹頁壹頁的翻看，最終翻完了三十六頁後，慢慢合起，若有的思。
　　她在這書上看到了對佛門神通的解析，另開壹個角度，將神通的原理剖析得入木三分。
　　依照這書上所言，想要練成神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生下來沒有神通，此生無望。
　　不過依照這書上所說，神通其實並不神秘，反而是很尋常的事。
　　當然，對壹般的人很神秘，幾乎不可能做到，但對真正身具神通之人，便如喝水吃飯壹般容易。
　　她想了想，擡頭看向楚雄：“父皇，這個……是糊弄人的吧？”
　　“胡說！”楚雄哼道：“這上面寫得極有道理，讓法空看，他壹看便明白。”
　　“行吧。”楚靈不情願的道。
　　她收起匣子，很快離開。
　　“哼！”楚雄用力壹拍桌子，陰沈下臉。
　　皇後笑道：“皇上心疼了？”
　　“哼，不過是壹本秘冊罷了，宮裏多的是，有何心疼的！”楚雄沒好氣的道。
　　皇後笑道：“那皇上是不甘心吧？”
　　楚雄冷哼道：“憋氣！”
　　皇後道：“那皇上是想壹句聖旨便能驅使大師饒過王虎臣吧？”
　　楚雄哼壹聲。
　　皇後搖頭：“皇上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又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
　　楚雄不忿的坐下來，努力喘幾口粗氣，漸漸平息民怒氣與不忿。
　　他其實也想得很明白。
　　這世間原本便是弱肉強食的，誰的力量強就聽誰的。
　　法空如果不夠強，確實是要聽自己的，如果夠強，自己確實沒辦法如平常人壹樣的驅使。
　　自己縱使是皇帝，也沒辦法違背這規則。
　　皇後道：“我擔心的是，大師看了那佛經之後，恐怕並不滿意。”
　　“那可是世間罕有的秘典。”楚雄不滿。
　　皇後笑著搖頭。
　　皇上如此認為，可法空大師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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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楚靈將《神通鋸詮》遞給法空之後，便盯著他的臉看。
　　法空接過《神通鋸詮》之後，打開來翻看，片刻之後翻完，閉上眼睛壹動不動。
　　“如何啊？”楚靈催促。
　　法空睜開眼睛，輕輕點頭：“確實是難得的秘傳。”
　　“我看這上面什麽也沒有啊，亂說壹氣的吧？”楚靈笑道：“看了也練不成神通。”
　　“不然。”法空搖頭道：“這確實是難得壹見的秘傳，我收下了。”
　　“那便好。”楚靈道：“那王虎臣就這麽算啦？”
　　“算了。”法空道。
　　楚靈好奇的看著他。
　　法空道：“既然皇上發話了，總不能繼續堅持，否則皇上臉面何存？”
　　“如果父皇不給這佛經，妳還能放過王虎臣？”
　　“不會殺他。”法空搖頭道：“略施薄懲還是要的，否則此例壹開，麻煩不斷。”
　　“如何薄懲？”楚靈津津有味的看著他：“說來聽聽唄。”
　　“其實也只是撥動壹下他的命運之輪罷了。”法空搖頭：“讓他連連倒黴，擊潰其心氣。”
　　“怎麽倒黴？”
　　“不斷的摔跤，摔斷胳膊再摔斷腿。”法空微笑道：“他縱使身負朝廷重任，可總不能躺在榻上辦理公務吧？”
　　“這是要斷了他的仕途？”
　　“差不多吧。”
　　王虎臣不是壹心為朝廷嘛，那就斷了他的朝廷之路，以示懲罰。
　　這般懲罰，雖然不傷及性命，卻是無異於斷了他的宦海生涯，斷了他的政治生命。
　　在旁人看來，算是很輕的懲罰。
　　但對王虎臣來說，卻是去掉了壹大半的性命，甚至比殺了他更難受。
　　宦海之路斷絕之後，王虎臣便是壹具行屍走肉。
　　楚靈明眸灼灼打量著他。
　　法空笑道：“殿下覺得如何？”
　　“真夠毒辣的。”楚靈搖頭道：“這比殺了他更狠毒吧。”
　　她對這些朝臣們是很了解的，往往是把政治生命當成真正的生命。
　　像王虎臣這般人物，殺了他，他並不怕，甚至不會皺壹下眉頭，可如果剝了他的官服，那確實比殺了他更難受。
　　而法空的狠毒之處在於壹點壹點來，而不是壹下讓他直接受傷不能下床，從此成為壹個廢人。
　　而是鈍刀子割肉，壹次又壹次的慢慢加重他的傷勢，從而讓他慢慢的隔絕於公務，最終淡出朝廷。
　　這般會讓王虎臣更加痛苦絕望，還不如給壹個痛快呢。
　　法空笑了笑：“他既然無所畏懼，可以舍身為朝廷，這壹次就權當是舍身為朝廷了。”
　　楚靈道：“如果他舍這壹身能換來對朝廷有益的，他也能聊以欣慰，可惜呀……”
　　她搖頭不已，不由的同情王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