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雙克大兇

　　“我！”壹個年輕的囚犯忍不住舉手道。
　　有第壹個，就有第二個，之後過半的人都舉起手。
　　“還有人沒舉手？我明白了。”範興狠狠掃視龐明鏡和陶直等幾人。
　　李清閑和顏悅色道：“老範，買賣不成仁義在，不用這樣。我李清閑不會強買強賣，再說了，這命也不能強買強賣。真不願意賣，壹切照常。要是願意賣，不僅先去住甲字房，真有冤屈，我不敢保證讓妳們出去，但我肯定想辦法幫壹幫。”
　　昏暗的牢房中，囚犯們的目光熱切起來。
　　“李大人真乃仁義之士。聽聽，李大人必定是可靠的命術師，前途無限。妳們的命，已經爛掉了，繼續留在牢房裏，和過去有什麽區別。賣給李大人，才有可能出去。”範興賣力煽動。
　　壹個老人看了看李清閑，低下頭。
　　李清閑道：“人各有誌，不誠心賣命，我也取不到，不求強。真心願意賣命的，跟我去門口的廳堂，不願意的，回牢房。範興，之前怎麽對待他們，之後也怎麽對待，不可造次，萬壹他們以後願意賣命，讓妳折騰死了，我拿伱是問。”
　　“遵命。”範興忙道。
　　“各位隨我來吧。”李清閑轉身走回牢房的廳堂，找了壹把椅子，坐在桌邊。
　　“楞著幹什麽？去獄卒房取茶水來。”範興沖壹個獄卒大喊。
　　“順便拿些紙筆，準備簽命契。”李清閑道。
　　“對對，再分壹個人去給李大人取紙筆。”範興道。
　　壹個又壹個犯人慢慢從過道出來，走到廳堂站立，壹共十二個，之前舉手的沒有全出來。
　　“給他們取壹些長凳或椅子，不能累著。”李清閑。
　　“好。妳們幾個，取長凳來，快。”範興急忙下令。
　　不多時，犯人們壹字排開坐下，緊張地望著李清閑。
　　李清閑喝了壹口茶水，對韓安博道：“韓哥，妳寫過命契吧？”
　　“寫過。”
　　“勞駕妳寫幾份命契，壹會兒用。”
　　“好，於平幫我研墨。”韓安博道。
　　李清閑望向十二個身穿赭色粗麻衣服的犯人，個個蓬頭垢面，弓背彎腰。
　　有老有少，最大的看上去有七八十，最小的不到二十。
　　龐明鏡三人沒在其中。
　　“買命的事，都聽說過吧？”李清閑問。
　　十二人急忙點頭。
　　李清閑面露誠懇之色，道：“只要合作，保準妳們至少進甲字號房。哪怕房不夠，我馬上找工部人新建壹批。妳們也不用害怕，我若害妳們，違反命契，我也先倒黴。”
　　幾個犯人輕輕點頭。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不逼妳們，這是公平買賣。但妳們若是違反命契，有異心，壞了我的命術，那我李清閑必百倍報復。”李清閑道。
　　“不敢不敢……”囚犯們紛紛道。
　　“好，現在妳們所有人起誓，願意賣命與我，允許我對妳們觀命望氣，如若心存異心，天打雷劈。”李清閑道。
　　十二個犯人紛紛起誓。
　　李清閑點點頭，道：“範興，妳介紹壹下他們。”
　　範興立刻從左到右壹壹介紹。
　　李清閑仔細聽著，進行分析。
　　介紹完，李清閑望向最年輕的少年人，也是第壹個舉手賣命的人，面黃肌瘦，眼窩深陷，折騰得沒了人樣。
　　根據範興所說，這人十七歲，相貌平平，家境貧寒，在酒樓打工，因侍候的壹桌客人出了事，被帶進詔獄壹年多。
　　那案子已經了結，但牽扯到敏感人物，辦得不幹不凈，也就沒人管這個少年，酒樓老板也不願意為了他疏通。不出意外，這人這輩子算是完了，永遠不可能出去。
　　李清閑沒有輕信範興的話，先是默念觀命術，見龍望氣。
　　少年周身放光，頭頂浮現壹座墓地。
　　墓地由青石封住，周圍沒有壹絲綠草，陰森森的。
　　在這墓地前面，還擺著幾根枯骨。
　　李清閑皺起眉頭，心道這人真倒黴，這是典型的“死墓”。
　　四兇是敗，死，墓，絕。
　　墓的形象就是墓地，而那枯骨，是代表“死”。
　　命訣有雲：雙兇死墓，行將就木。
　　這是最糟糕的氣運之壹。
　　這人的頭頂，浮現壹幅幅命運圖影，比之前教頭董英的命運圖影還多。
　　出生的時候，恰好是天康四災的第四災武林奪權末期，同時天康帝病危，諸王奪嫡，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出生三天，母親餓死。
　　三歲，父親死亡，被親戚接濟。
　　七歲，被親戚賣給壹個地主，開始下地務農。
　　十二歲，遇到大饑荒，流寇遍野，被迫流浪。
　　……
　　去年，在酒樓當著夥計，卻被牽連。
　　這壹年多的時間，壹直生活在牢房裏。
　　未來圖影只有壹幅，壹年後，剛滿十八歲不久，病死在詔獄中。
　　命運圖影顯示，這人沒有劣跡，是壹個普普通通的人，勤勞但偶爾偷點懶，老實但也偶爾抱怨，力所能及幫助他人，從不害人。
　　李清閑心中壹嘆，進入這人的命府之中，楞了壹下。
　　很熟悉。
　　壹間茅屋，屋頂鋪著野草，木墻薄薄壹層，比自己的木屋還慘。
　　李清閑走到門口，木門自開。
　　只有壹個少年命地，兩顆天命星。
　　年命柱的命星中，壹片幹裂的大地上，壹粒幹癟的種子落在幹枯的地縫中。
　　天命星：枯地癟種，大兇。
　　命訣有雲：枯地死娘，癟種爹亡，枯地癟種，短命早喪。
　　月命柱的命星中，大雨滂沱，烏黑的水池裏，波浪翻騰，壹片小小的半黃半綠浮萍隨浪起伏。
　　天命星：亂世浮萍，大兇。
　　命訣有雲：人逢亂世不如狗，生也愁，死也愁。水上浮萍任雨打，停也憂，飄也憂。
　　“若是四兇成局，還有可能活下去。這雙克大兇命格，枯地不生浮萍，黑水不育麥種，唉……”
　　李清閑退出這人的命府，望著這人。
　　頭發亂蓬蓬的，臉上滿是汙痕，眸子昏暗無光，瘦得皮包骨頭，縮頭縮腦蜷縮著坐在長凳上。
　　“妳叫什麽？”
　　“小的叫……叫申狗蛋。”申狗蛋小心翼翼。
　　“沒大名？”
　　“沒。”
　　“願意賣命？”
　　申狗蛋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淒涼之色，道：“我的賤命賣了，興許還能多活幾年。”
　　“妳賣過命？”
　　申狗蛋嘆了口氣，道：“想賣，但命術師不收，他看我就像看壹條野狗，說我這種賤命滾遠遠的。您要是想買，什麽都不用出。這賤命留在身上禍害我，不如無命壹身輕。”
　　“妳願意簽命契？”李清閑道。
　　“壹萬個願意！”申狗蛋盯著李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