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東邊日出西邊雨

　　算著飛劍符快要抵達，李清閑才傳訊道：“我送的急，沒註意，把其他詩稿也送了過去。用飛劍符傳東西太貴了，等有時間順路，妳送來，或者我去取。有首詩是我妙手偶得，只得半闕，等我想到再補全。”
　　天霄派，後山。
　　山腰的壹處平地上，壹只三丈長的黑虎緊貼地面，徐徐向前，厚厚的肉墊讓它的虎掌壓著草地寂靜無聲。
　　它的前方，站立著壹個嬌瘦女子，壹身白衣，赤足立在草地上，背對黑虎，望著北邊。
　　黑虎走到近處，正要撲擊，天空壹聲鳥鳴，壹頭丈許高的仙鶴飛撲，尖銳的鳥喙直刺黑虎。
　　黑虎嗷嗚壹聲轉身就跑，樹林裏突然斜斜沖出壹群金毛大猴，個個丈許高下，圍著黑虎就是壹頓暴打。
　　那仙鶴鳥喙連續叨過來，壹叨壹嘴虎毛。
　　黑虎吃痛，急忙露出肚皮，四爪亂晃，嗷嗷叫著求饒。
　　姜幼妃轉頭看到黑虎可憐的模樣，道：“它也只是跟我玩鬧，不會真傷我。”
　　“嗷嗷嗷……”黑虎連連點頭。
　　金毛大猴沖姜幼妃嘰嘰喳喳咧嘴笑著，而後壹猴踢了壹腳老虎屁股，進入樹林。
　　黑虎笑嘻嘻沖到姜幼妃腳下趴好，壹口壹口咬下野草，細細咀嚼。
　　姜幼妃摸了摸了虎頭，黑虎瞇著眼，滿面愜意。
　　巨大的虎尾左右擺動，每壹次甩動，都會升起罡風，野草倒伏，樹木催折。
　　仙鶴斜眼看了壹眼黑虎，低鳴壹聲，飛到高空。
　　突然，黑虎全身虎毛炸起，壹步竄出，擋在姜幼妃身前。
　　就見壹道金光飛來，黑虎看清後，撇撇嘴，就地趴下，繼續美滋滋啃草。
　　姜幼妃壹伸手，接過飛劍符。
　　壹疊紙張顯露出來。
　　最上面的便是那首《和啟明文會詠雪詩》
　　姜幼妃伸出纖細兩指捏起詩頁，輕輕吟誦。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吟到壹半，那黑虎縮作壹團，全身發冷，扭頭疑惑地望著姜幼妃。
　　“真是好詩啊……”
　　姜幼妃望向遠處，細細品味此詩。
　　最後，她反復望向“孤”“獨”“寒”三個字。
　　這三個字，才是全詩的題眼。
　　“他在啟遠城，也不容易。”
　　過了好壹會兒，姜幼妃才壹頁壹頁翻看其他紙張。
　　大多數是空的，還有壹些李清閑的修習心得，突然，她停下手中動作，靜靜望著壹張詩頁。
　　泛黃的紙頁上，只有半闕詩，兩句話。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姜幼妃望著，許久不動。
　　過了好壹陣，姜幼妃將詩頁放到眼前，仔細查看，又將小鼻子湊上前，輕輕吸了吸。
　　墨香仍濃。
　　啟遠城，李清閑什麽事也沒做，靜靜等著。
　　過了好壹陣，姜幼妃也沒回信，沒說用飛劍符送回，便繼續做自己的事。
　　神弓派舊宅。
　　劉義天吃力地用受傷的右手卡著木勺，壹點壹點將肉粥送往自己嘴裏。
　　吃到八成飽，劉義天擡頭向外望，道：“以後，怕是很少在這裏吃飯了。”
　　徐芳與王守德輕輕點頭。
　　壹張大桌子，只三個人。
　　劉義天道：“從現在開始，神弓派與以前大不相同，我們要跟著李客卿走，無論他叫李驚秋，還是李清閑。”
　　徐芳沈默。
　　王守德用力點頭道：“師父您放心，李客卿上對門派有大恩，中對您有大恩，下對我全家有大恩，而且是他們父子兩人。我壹定不會辜負您與李客卿。”
　　劉義天點點頭，心中有些復雜，可想了想，心中釋然，微微壹笑。
　　“做得對。”劉義天道。
　　就在這時，守門的弟子進來，向徐芳遞出壹個信封。
　　“來人說是重要的信，請您親自開啟。”那弟子說完，轉身離去。
　　徐芳看到信上的字，呆坐直視，壹動不動。
　　劉義天余光掃過，似是想起什麽，眉頭緊皺。
　　過了壹會兒，徐芳撕開信封，抽出信紙，讀了壹遍。
　　又讀了壹遍。
　　讀完第三遍，徐芳面色微白，好似虛脫，道：“老七，妳給師姐拿壹支蠟燭。”
　　王守德正嚼著紅燒肉，疑惑地看了徐芳壹眼，又夾了壹筷子肉塞到嘴裏，壹邊咀嚼，壹邊去裏屋拿了壹只蠟燭。
　　“幫師姐點上。”
　　王守德找火折子點上，徐芳夾起那封信，放在蠟燭的火苗上，徐徐燒毀。
　　她呆呆地望著火苗。
　　直到蠟燭燃盡，徐芳緩緩取下頸上的劣質玉貔貅，右手捏住。
　　八品真元吞吐，玉石化為碎粉，只留壹塊堅硬的小石頭。
　　徐芳隨手將石頭扔在地上，繼續呆坐。
　　“怎麽了？”劉義天問。
　　“他花大價錢請人傳書，說只要我能化解翁家與李清閑的仇恨，便收我當妾。”徐芳說著，臉上浮現怪異的笑意。
　　“畜生。”劉義天張口便罵。
　　王守德長長壹嘆，四師姐等了他那麽久，可他即便妻子逝世，也依舊想攀附權貴，不給徐芳壹個名分。不僅如此，還想繼續利用芳姐。
　　“四師姐，妳怎麽辦？”王守德問。
　　“我與他再無瓜葛。他若糾纏，還請掌門替我做主。”
　　“做得好。”劉義天點頭稱贊。
　　徐芳繼續道：“從今往後，我長留神弓派，這裏，便是我的家。”
　　劉義天道：“伱自己的路，妳自己走。”
　　劉義著，望向窗外，心中暗嘆，這個李清閑，好手段啊。
　　身為壹派之主，即便很多事壹時看不清，但也能慢慢看明白。
　　李清閑來啟遠城，為的便是打造班底。
　　可憑空打造自己的班底，少則五六年，多則十幾年，劉義天自己從當掌門到完成復仇，用了幾十年。
　　李清閑沒有那麽多時間從頭開始打造班底，那麽，找壹個適合的門派，先搭好地基和架子，再徐徐圖之，是最佳選擇。
　　神弓派這幾個人，便是最好的地基與架子。
　　劉義天看了壹眼徐芳與王守德，想起自己收的八弟子鄭高爵，那個跟著李清閑從京城來這裏的人。
　　鄭高爵，便是李清閑定下接手神弓派的人選。
　　劉義天道：“等老五老六回來，我便讓他們兩個從軍。這啟遠城，不適合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