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壹章 百鍛千煉

　　呼呼～
　　寒風自南山徐徐而來，卷起片片積雪，越見蕭瑟。
　　壹行人踏雪而來。
　　這些人步履矯健，身形挺拔，或著黑色武袍，或穿緊身長袍，皆有刀劍在身，氣息沈凝而冷冽。
　　頭前壹人，高有八尺，星眸闊面，踏步間寒風掀起銀白色飛魚服，繡春刀若隱若現。
　　“百戶大人，這小子當真要得！這手黑的不下於您了。”
　　壹行人踱步而來，望著血氣未散的毒龍鎮，皆是嘖嘖稱奇，壹俊朗青年打趣著說著。
　　“林安，妳小子皮癢了？”
　　曹金烈按住繡春刀，笑罵了壹聲，卻也有些驚訝：
　　“滄海遺珠啊！小小黑山縣，居然也有這樣的人才？不錯，不錯。咱指揮使大人可算是靠譜了壹回！”
　　“咱指揮使大人……”
　　幾個錦衣衛聞言身子皆是壹抖，面有苦笑。
　　大明九道二十七位指揮使，可也沒有哪位比他們這位更不靠譜了。
　　“天知道大人現在到了哪裏？”
　　林安面帶憂愁：
　　“憐生教的余靈仙、長留山的段飛、白龍軒的玉龍散人、南嶺劍派的王劍豪、青州軍的安平飛……
　　這可都是好手，大人壹個人，只怕力有未逮。”
　　“有著大雲鷹，除了那余靈仙之外，其余人哪跟得上咱們大人？”
　　曹金烈說著，心裏就很是不爽利。
　　這壹路他們不知跑死了幾匹好馬，沒跟上不說，還跑了個狼狽不堪。
　　“希望大人能將那什麽道果穩穩拿到手吧～”
　　林安搖頭。
　　“算了，咱們跟上，怕也幫不上什麽忙，倒不如去見見咱們這位小同僚。”
　　有人提議。
　　跟丟了裕鳳仙之後，他們又壹路折返，好些天才追上這位新同僚。
　　“依我看，咱們暫且不忙。”
　　林安掃了壹眼道旁瑟瑟發抖的囚車，輕聲道：
　　“這小子殺了毒龍寨這些人，那司馬楊怕也不會善罷甘休，咱們倒不如看看這位小同僚怎麽應付？”
　　其余幾個錦衣衛對視壹眼，都有些意動。
　　“胡說八道！錦衣衛哪裏有這種規矩？被指揮使知道，怕不是要扒了妳們的皮。”
　　曹金烈瞪了幾人壹眼，又自搖頭：
　　“再者說了，妳們果真以為咱們這位小同僚就如此莽撞？”
　　“百戶大人以為呢？”
　　林安微微壹怔：
　　“這小子莫非在等我們？”
　　“壹個乞兒出身，在市井廝混了好些年的小子，哪裏會這麽莽撞？怕不是早就在等著咱們來了……”
　　曹金烈淡淡壹笑：
　　“走吧，見壹見咱們這位小同僚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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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龍鎮並不大，但五臟俱全，各類店鋪應有盡有，鐵匠鋪自然也是不缺的。
　　而且因為常年打造兵器甚至暗器，技術也要比黑山城的鐵匠鋪好了許多。
　　楊獄吃飽喝足換洗壹新後，提著那口長劍，來到了這家鐵匠鋪。
　　“這劍，的確是玄鐵鍛打，不過玄鐵不足，算壹煉玄鐵劍。”
　　濃烈的煙火氣中，半赤著上身的鐵匠恭敬回答。
　　白日裏那壹戰，他可也是聽說了的，這位兇人的突然造訪，讓他有些始料不及。
　　“壹煉？”
　　楊獄心中動了動。
　　在這之前，他最多也就接觸過鑌鐵鍛造的刀劍，與玄鐵有關的，也只有劉文鵬的那些箭頭。
　　不過，對於玄鐵，他自然也有著壹些了解，畢竟，他對金鐵的需求沒有極限。
　　玄鐵的價格昂貴，有著壹兩玄鐵十兩金的說法，而有這個價格，自然是因為其稀少，且強大。
　　“大人，玄鐵道兵自古就有百鍛、千煉之說。據說，玄鐵道兵的鍛造沒有極限，威力無窮。”
　　鐵匠恭敬的回答著。
　　玄鐵乃是異鐵，迥異於任何金數，其可傳遞內氣、血氣，更似有經絡般，可與人共鳴。
　　乃是最佳的兵器原材。
　　其壹次錘煉，就要耗費壹份玄鐵，百鍛千煉所需的玄鐵堪稱海量，但壹旦鑄成，威力也極端強橫。
　　“能經受千錘百煉而成的玄鐵道兵，整個天下也不多，還多是古代流傳下來的。比如西府趙王的鳳翅鎦金镋，聽聞就是玄鐵基材，輔於百金之精英而成。”
　　鐵匠說著，有些向往。
　　他自然倒是也打過玄鐵兵器，可充其量不過壹煉的，連十煉的都不曾見過，更別說百鍛千煉的神兵了。
　　“還有這麽多的說法，倒是長了見識。”
　　楊獄點點頭，將長劍遞給他：
　　“融了它！”
　　“啊？”
　　鐵匠壹怔，忙勸解：“玄鐵成兵不易，融了豈非可惜？”
　　“打壹把刀來。”
　　楊獄將殺豬刀也遞了過去。
　　胡萬算是有錢人了。
　　這口殺豬刀通體皆是鑌鐵，分量還重，算是他之前所能接觸到的最好兵刃了。
　　如若不然，他也不至於提著這麽壹口斷了的殺豬刀了。
　　壹應事宜商討完畢，楊獄才出得鐵匠鋪。
　　這時日近黃昏，本就冷清的毒龍鎮越發冷清，街道上沒有什麽人，店鋪也就那麽幾家開著。
　　楊獄也不多做叨擾，提著之前買好的藥材，就回到了最初那間酒樓。
　　見掌櫃要關門，他將其叫住，吩咐來上壹桌好菜。
　　“這……”
　　掌櫃拿著銀子，有些頭皮發麻：“楊爺，您點這許多菜，怕是再來三十人也吃不完吧？”
　　習武的人飯量大，他開店的當然不會不知道。
　　可這飯量也太大了些。
　　便是三十個彪形大漢敞開了肚子去吃到死，怕也吃不完。
　　“只管去做就是，誰說我壹個人吃的？”
　　楊獄擺手打發了掌櫃。
　　自顧自的來到二樓，還是原先的位置坐下，之前的狼藉已然收拾壹新。
　　平安鏢局總鏢頭公羊京以及壹眾鏢頭也在吃飯，見得楊獄進來，好幾個人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還是公羊京擡手打了個招呼。
　　“諸位還沒走？”
　　楊獄有些詫異。
　　今日他鬧出這麽大動靜，是個人都知道接下來要出事，能走的早走差不多了。
　　走鏢的最怕卷入事端裏，他還以為這些人早走了呢。
　　“實不相瞞，在下在此，是等候楊爺的。”
　　公羊京神色壹正：
　　“楊兄弟的武功在下欽佩至極，此來是想請楊爺與我等壹同上路，相互有個照應！
　　毒龍寨勢力雖然不小，可我平安鏢局，也不怕他們尋釁。”
　　“妳要招攬我？”
　　楊獄壹怔，微微啞然：
　　“總鏢頭，平安鏢局開了有幾代了？”
　　“嗯？平安鏢局是我曾祖所開，傳到我這，已有四代了。青州地界，少有不賣我等面子的。”
　　公羊京略有自得。
　　他想招攬楊獄，自是看中了他的武功與脾性。
　　之前搭話被拒，他還是有些惋惜，臨走前，還想著再招攬壹次。
　　“貴祖武功定然很高。”
　　楊獄嘆了口氣。
　　武功高低雖非壹眼可看出，但多少也可從外顯的精氣神可見壹二。
　　公羊京武功不弱，比之風三雨還要強上壹籌，可真個廝殺起來未必是後者的對手，還指望毒龍寨賣面子。
　　那可真是……
　　“那是自然，老總鏢頭當年也是青州道上有名的高手。尋常人要進我鏢局，可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幾個鏢頭很看不慣楊獄的態度，語氣不免有些嘲諷。
　　“鏢頭的好意楊某心領了，不過幾位還是早些走吧。”
　　這時，酒菜已上來，楊獄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幾個鏢頭冷笑連連。
　　他們著實無法理解總鏢頭為何在乎這個人，在他們看來，這小子武功雖高，可年紀終歸不大。
　　之前輕松殺敗那些匪徒，倒有壹半是這些匪徒著實廢物。
　　未見得就是他有多麽了不起。
　　公羊京也嘆了口氣：
　　“楊兄弟武功不下於我，可行走江湖，沒有人相互幫襯可著實不行。
　　我還是希望妳好生考慮考慮，我平安鏢局也算青州地面上有頭有臉的勢力……”
　　“呵！”
　　突然，壹聲帶著鄙夷不屑的笑聲自樓下傳來：
　　“屎殼郎掉進紅泥地，妳裝個什麽糖炒栗子？什麽時候妳平安鏢局也算青州有頭臉的勢力了？”
　　“敢辱罵鏢頭？妳是什麽人，好大的膽子！”
　　幾個鏢頭勃然大怒，更有幾個刀劍出鞘，殺氣騰騰。
　　“妳……”
　　叫罵聲戛然而止。
　　幾個鏢頭全都楞在了原地，拔出刀劍的幾人面皮都抖了起來：
　　“飛、飛、飛魚服！”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猶如鼓點在幾人心頭炸響，公羊京神色也變得凝重、忌憚起來。
　　人的名，樹的影。
　　莫說青州，在大明諸道州，乃至於其他幾大王朝的地界，錦衣衛也絕對是有數的幾個大勢力之壹。
　　他們哪裏得罪的起？
　　“呵～”
　　曹金烈緩步上得二樓，也不理會呆若木雞的幾個鏢頭，淡淡的看向楊獄：
　　“我道妳小子也是有個脾氣的，怎會容這幾只蛤蟆在此胡吹大氣？”
　　楊獄壹壹倒上酒，也不在意：
　　“吹牛犯法嗎？”
　　“呃……”
　　曹金烈壹怔，隨即哈哈大笑，後上來的幾個錦衣衛也都笑了，凝重的氣氛頓時壹散。
　　“滾吧！”
　　林安冷眼壹掃，幾個自命不凡的鏢頭忙不叠的離開，神色狼狽。
　　“我算到妳們在後面，可沒想到妳們就這麽來了。”
　　楊獄有些頭疼：
　　“我可是要去六扇門敘職報道的……”
　　“就是人盡皆知又有什麽妨礙？”
　　曹金烈大馬金刀的坐下，舉杯壹飲而盡，方才出了壹口氣：
　　“咱們，可是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