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0章 珍寶

　　上官飛壹再提醒龍翻雲要低調壹些，“頭別揚那麽高，腰板別挺那麽直，手別總是想握刀，尤其是眼神，柔和壹點，再柔和壹點，嗯，勉強吧。”
　　上官飛的易容技術沒得說，可無論裝化得有多好，龍翻雲大雪山劍客的氣質還是太明顯，那是壹種鶴立雞群般的驕傲，好像君王微服私訪。
　　“龍王都沒這樣。”上官飛小聲嘀咕，他裝的是壹名愁眉苦臉的老者，的確很像，壹想起自己身處敵境，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臉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有了。
　　但是當他走進壹家商號，跟掌櫃談生意時，卻坦然自若，壹屋子的生意人，誰也瞧不出這會是獨步王的兒子。
　　“妳們總算回來了，生意停了這麽久，大家都快要喝西北風了。”
　　上官飛壹進商號就大聲嚷嚷，故意吸引所有人註意。
　　商號是孟氏收購、轉賣貨物的集中地，來往的人非常多，聽到這話都跟著點頭，有人還以為這是孟氏的老主顧，於是主動點頭打招呼，上官飛也熱情地回應，好像遊子回鄉。
　　掌櫃楞了壹下，他管理這間商號十年多了，對這兩位客人可沒多少印象，而且他也不明白“總算回來了”是什麽意思，“呃，我們壹直都在，妳有壹段時間沒來過了吧？”
　　見這兩位客人衣裳樸素，身後也沒跟著大批貨物，掌櫃沒將他們放在心上，經常有壹些騙子，懷裏揣著假珠寶，來這裏虛張聲勢，以為能從孟氏手中蒙出金銀來。
　　上官飛還以為龍王到來之後孟氏的商號都關張了，沒想到人家壹直都在營業，可他反應快，“呵呵，妳們在有屁用，龍王壹來，大主顧都嚇跑了，就得孟家來人，才能吸引我這種有貨的客人。”
　　掌櫃越發確信這是壹名老騙子，於是攤出壹只手，冷冷地說：“拿出來吧，是古董啊，還是珠寶？天下無雙的美玉就算了，上回那位腿被打折了，現在還拄著拐杖呢。”
　　掌櫃希望騙子能知難而退，可這位老騙子的膽子顯然很大，不僅沒有退怯，反而鄙視地哼了壹聲，隨手從懷裏掏出壹只小木盒，放在桌面上，“用它買妳壹條腿，值不值？”
　　掌櫃身後站著兩名打手，聞言就要走上來，掌櫃揮手阻止，此時人多，沒必要多惹是非，對騙子也得區別對待，實在不行，給幾兩銀子打發走也就算了。
　　當他打開盒蓋時，壹下子驚呆了，幾兩銀子？只怕幾萬兩也打發不走這位尊貴的客人，“這……這是……”
　　“沒錯，這只是樣品。”
　　掌櫃的奇怪表情已經吸引到某些人的註意，他警覺起來，立刻合上蓋子，猶豫了壹會，依依不舍地還給原主，小聲說：“請到裏面談。”
　　很快，消息就傳開了，說是壹位客人要向孟氏出售價值連城的珍寶，最終價格可能高得離譜，關於珍寶具體是什麽，卻沒人說得清，站在掌櫃身後的兩名打手，壹遍又壹遍地向不同的人發誓，他們只看到異光壹閃，根本沒看到木盒裏面的情景。
　　龍翻雲也沒看到，他都不知道上官飛隨身帶著值錢玩意兒，但能大致猜出實情，龍王率軍從香積之國重返逍遙海時，帶回來不少奇珍異寶，這肯定是其中之壹。
　　上等的香茶，精美的糕點，舒服的座椅，面對這些，上官飛反而矜持起來，慢慢品茗，半天也不提生意的事。
　　掌櫃繞著圈子打探兩人的底細，上官飛越是冷淡，他越是客氣，最後，他終於明白客人的心意了，自己地位太低，沒資格談這麽大筆的生意，只能幫忙跑腿遞信。
　　“兩位請稍候，我去請老家的主人。”掌櫃後退著離開房間，他口中的“老家”就是孟氏，只有從小受雇的奴仆，才有資格說這個稱呼。
　　剩下兩個人，龍翻雲忍不住問：“他去請的是孟明恕吧？”
　　“誰知道，孟家人口不少，來逍遙海也不只孟二壹個人。”
　　“咱們的任務……”
　　“嘻嘻，妳急什麽，這裏有吃有喝，咱們安心等著就是，壹直吃到孟二現身，他家有錢，供應得起。”
　　孟明恕沒來，掌櫃壹個人返回，態度仍然客氣，“有請尊客移步，去更合適的地方談生意。”
　　上官飛警惕地按住懷裏的寶物，“幹什麽？想引我們到偏僻的地方殺人劫財嗎？告訴妳，我帶著好幾十名兄弟，都在城外等著呢。”
　　掌櫃滿臉堆笑，“孟氏不做那種勾當，尊客盡管放心。”
　　上官飛當然放心，他對孟氏的了解不比孟家人少，這家人對金錢的信奉，與上官家對狹刀的依賴程度是壹樣的，能用錢絕不用刀，若用刀就找石堡，這是孟氏多年的傳統。
　　掌櫃引路，上官飛與龍翻雲從後門離開商號，乘坐馬車前往目的地。
　　路程不遠，壹下車，兩人就認出這是什麽地方。
　　惠國王宮的後花園，幾個月以前，他們都曾經跟隨龍王來過這裏。
　　園子裏散布著不少衛兵，壹看就是孟家自己養的刀客，可領頭的人卻是壹名身穿標準黑衣的金鵬殺手。
　　殺手四十來歲，在金鵬堡算是年紀比較大的了，在兩名客人身上掃了壹眼，走上來，沖著龍翻雲伸出手，“把刀交出來。”
　　龍翻雲緊緊握住刀柄，他不想赤手空拳走進任何壹間屋子。
　　“我的保鏢，老是老了壹點，身手可沒落下，別吹胡子瞪眼了，交吧，這是人家的地盤。”上官飛隨口下達命令。
　　龍翻雲十分不情願地交出彎刀。
　　殺手接過彎刀，目光仍然盯著龍翻雲，好像隨時都要出手。
　　進到壹間小小的書房，掌櫃去請主人，上官飛長長地吐出壹口氣，“嚇死我了。”
　　“怎麽？”龍翻雲習慣性地伸手拔刀，結果握了個空。
　　“剛才那名殺手，姓溫，是石堡……金鵬堡的壹名刀主，他認得我，還好咱們易容了。孟二很有面子啊，竟然能讓金鵬堡刀主保護他，看來他是得到老孟的繼承權了。”
　　壹年多以前，孟家的長子遭到暗殺，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二公子孟明恕。
　　主人遲遲未到，上官飛總是擔心外面的那名刀主，躲在窗後，偷偷向外張望，“咦，我看到孟二了，這裏果然是他住的地方，他在送人，猥瑣的老頭子，肯定是來借錢的，瞧他的樣子來頭不小，遇到有錢的主兒，這會也卑躬屈膝了，所以說啊，老孟真是糊塗，那麽有錢，辛苦練什麽武功啊。”
　　上官飛自言自語，龍翻雲倒有壹半聽不懂。
　　“來了來了。”上官飛立刻跑回到座位上，壹本正經地端好架勢，又成為騙子似的老滑頭。
　　孟明恕是帶著溫姓刀主壹塊進來的，“世上罕見的珍寶，不露姓名的貴客，好久沒遇到這種事了，不錯不錯。讓二位久等了。”
　　“不久不久，只要有生意談，請問您是孟家的哪位公子？”
　　“在下孟明恕。”
　　“久仰久仰。”
　　兩人寒暄客套了好壹會，妳謙我讓，連誰先坐下這個問題都沒決定。
　　終於，兩人差不多同時落座，談的仍是局勢與天氣，又過了差不多壹刻鐘，孟明恕先進入主題，“關先生，是不是可以拿出寶貝讓在下鑒賞鑒賞？”
　　上官飛自稱姓關，長長地嗯了壹聲，只是小口抿茶，沒有做出回答。
　　孟明恕清楚客人的用意，“關先生是打算兩個人私下談嗎？”
　　上官飛也清楚主人話中的含義，他身後站著壹位高大的保鏢，對方自然也得有刀主保護，在這位認得自己本來面目的刀主面前，上官飛總是心懷忐忑，於是微微扭頭，說：“老範，出去逛逛，這裏景色不錯，沒準能見王後、公主什麽的。”
　　龍翻雲不想離開，倒不是壹心壹意想保護上官飛，而是跟龍王樣，打心眼裏不信任這位獨步王之子。
　　可他現在是“保鏢”，當著外人的面沒有多少選擇，於是低聲應是，走出房間。
　　孟明恕也向溫刀主做出退下的暗示。
　　只剩下兩個人，孟明恕臉上的笑容淡下去不少，“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批貨從哪來的？孟家有錢，但不收來路不明的東西。”
　　“明得很。”上官飛跟舅氏向來比較親近，這時再也繃不住，換上真正的聲音，笑嘻嘻地問，“舅舅，妳真認不出我了？”
　　聽到“舅舅”兩個字，孟明恕大吃壹驚，蹭地站起身，盯著上官飛看了壹會，“妳、妳是……”
　　“怎麽樣，我的易容術不錯吧？連溫刀主都沒看出破綻。”
　　孟明恕臉色驟變，三兩步走到窗口，張望了幾眼，轉身說：“妳好大膽，敢來這裏。”
　　“不是我大膽，是龍王逼我來的，我也沒辦法。”
　　“龍王？”孟明恕臉色更加陰晴不定，他與龍王有過秘密協議，但是自從龍王在璧玉城的勢力遭到清除，他以為協議也就作廢，沒想到龍王還會派人來，“龍王找我做什麽？我們兩個又不認識。”
　　孟明恕撒謊的跡象太明顯，上官飛並不當場揭穿，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麽，龍王托我給妳問聲好，僅此而已。”
　　“龍王沒說別的？”孟明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了，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舅舅，妳不會把我出賣給溫刀主吧？”
　　震驚過後，孟明恕顯出壹絲迷惑不解，“妳還沒聽說吧？”
　　“聽說什麽？”這多半天的工夫，上官飛與龍翻雲都在等待會見，聽不到外面的消息。
　　“剛到的消息，龍軍第壹戰慘敗，金鵬軍趁勝追擊，估計過不了幾天，龍王就無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