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9章 不設找贖意老師

　　寄身於人類身上的【醫療系統】，其實不太能很好地運用人類的面孔展示表情，總看著有點死板誇張；再說，它似乎也沒有這個習慣。
　　然而在皮娜此刻生硬僵直的臉上，林三酒卻辨認出了清清楚楚的焦急與郁怒。
　　【醫療系統】本身應該沒有情緒的吧？它也是在利用皮娜的神經網絡，進行情緒反應的吧？她頗有點好整以暇地想道。
　　反正現在總算輪到自己壹行人占上風了，醫療系統不動，她也不動，正好她現在急需休息，才能穩壹穩腦海中的暈眩感——她懷疑如果自己現在站起來，她就會壹腳滑入大腦斷裂後的黑暗縫隙裏，再也爬不出來。
　　“妳……妳們……”
　　皮娜從牙縫間擠出了幾個字，低下頭，盯住了地面。
　　雖然說林三酒收了那麽多東西，可是地上剩下的物品依然數量驚人；只不過林三酒剛才看了幾眼，卻發現了壹個有點讓人遺憾的問題。
　　“這個，哎呀，”她舉起了緊挨著自己腳邊，卻不知為何被意老師刻意跳過了沒收的金色東西，說：“妳看，這個是怎麽回事？”
　　拿在她手裏的，是壹塊連形狀都不好描述的東西——除了用“東西”稱呼它之外，她實在不知道該管它叫什麽好了——更加看不出它可能的用途。
　　非要描述的話，它看起來就像是壹塊金子，融化到壹半時停下來，被人當成口香糖嚼了十分鐘，吐出來，又用手無意識地搓了壹會兒，終於黏在桌板底下了。
　　林三酒拎著它，打量著皮娜臉上的神色，說：“看著以前也是壹個特殊物品才對，怎麽成這樣了？”
　　“妳是怎麽拿到這些東西的？”皮娜壹揮手，命令式地問道。
　　“同樣難看的東西還有不少，”清久留漫不經心地用腳踢了壹下，令皮娜“唰”地沖他扭過了頭。“妳怎麽拿東西的時候也不挑壹挑？”
　　“誒呀，”林三酒壹拍大腿，見清久留配合得這麽到位，沖他露牙壹笑，說：“妳這可問著了！妳們可不知道，那個次空間裏啊，滿坑滿谷，堆得全是特殊物品和有價值的物資，我這輩子就沒見過如此數量龐大的寶庫，就跟在錢堆裏遊泳壹樣……妳說，哪裏挑得過來？當然是趕緊卷壹卷，能拿多少拿多少了。”
　　她這壹番話，好像終於變成了壓垮了醫療系統的最後壹根稻草——連壹聲怒喝都發不出來了，皮娜驀然縱身壹撲、躍入空中，胳膊已經高高地揚了起來；也不知道醫療系統是什麽時候又從空氣裏拽出了壹個物品的，那物品在半空裏驀然展成了壹條熟悉的黑影，朝連站也站不起來的林三酒當頭揮了下去。
　　當她看清那件物品不是別的，正是【龍卷風鞭子】的時候，余淵已經先壹步反應過來了。
　　【龍卷風鞭子】才剛剛在半空中舒展開身體，氣流急劇圍繞著鞭子尖擰轉盤旋起來，余淵早已蹬地而起，從壹側追擊而上，長臂橫掃，重重地擊入了皮娜的肚腹中——她悶哼壹聲，連人帶鞭子壹起被打飛向了走廊深處。
　　【龍卷風鞭子】激起的狂風，到了這個時候才正好成型，從她身上呼嘯而起，登時將壹大片墻壁與天花板都攪碎成了碎磚、煙塵與齏粉，伴隨著轟然壹聲響，皮娜與【龍卷風鞭子】就壹起被埋在了坍塌瀉下的建築碎塊裏。
　　“皮娜！”林三酒心中壹緊，“是不是打得太重了？萬壹皮娜受了傷怎麽辦？”
　　“那只好到時再治療，”余淵說著甩了甩手臂，肩膀、後背上的肌肉，仍然緊繃著，顯然已經做好了再次迎擊的準備。“現在不能給醫療系統任何機會。”
　　當皮娜嗆咳著從碎磚堆裏爬出來的時候，林三酒趕緊大聲喊了壹句：“妳不是我們的對手，別打打殺殺的了，咱們坐下來聊聊吧，聊聊。”
　　戰鬥中不好把握分寸，要是再來回交手幾次，她真怕皮娜身體會受到什麽不可挽回的損傷。
　　皮娜喘息著，朝地上吐出了壹口混著血的唾液。“聊……聊什麽？”
　　“我說，這些連形都沒了的東西，應該是妳們消化到壹半，還沒消化完的特殊物品吧？”林三酒拿起那個金色玩意晃了晃，說：“妳不是說，被妳收走的東西會慢慢融化，恢復成末日能量，最終被妳吸收嗎？”
　　皮娜沈著臉，沒有出聲，好像是默認了。
　　林三酒卷回來的東西裏，為數不少都已經不知道在那個次空間裏待了多久了，等於是醫療系統吃到壹半的東西被她給挖出來了；對於醫療系統來說依然是嚴重的損失，可是對她來說，卻不免是個遺憾——當然了，從完好物品的數量上來看，她的遺憾就顯得有點貪心了。
　　“都被妳啃成這樣了，看著跟嘔吐物壹樣，我們拿了也沒用，對吧，”林三酒曉之以理地說：“我拿這些東西呢，主要是為了證明壹件事。”
　　“對了，”意老師小聲在這個時候插了壹句：“我收進來的可都是完好的，完好的就是我的。”
　　想不到意老師平時瞧著穩重可靠，壹旦激發了她的胃口和貪欲，就跟吃不飽的餓狼壹樣。
　　林三酒在心裏自我檢討了壹句，接著說道：“如今我知道妳的儲物庫在哪兒了，對於我來說，隨隨便便壹擡腳就能進去。那些被妳拿走的東西，我想什麽時候去拿，就能去拿；我想拿多少，我就能拿多少。”
　　這話當然不太真實；不過醫療系統用不著知道“空間跨越”的副作用和限制。
　　從滿頭煙塵灰粉下，皮娜死死地盯著她。
　　“妳區區壹個人類……”醫療系統用皮娜的嘴，慢慢說道，“想不到妳竟然可以到達次空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寄身在妳身上了……”
　　“我說妳這個人，怎麽見壹個愛壹個，”清久留抗議了壹句，“剛才看上的不還是我嗎？就算排隊，下壹個也該是我吧。”
　　“妳好好聽壹聽自己在講什麽，”余淵瞪著他，說：“妳真的要爭這個待遇？”
　　對於醫療系統來說，倉庫與胃囊都被掏了，自然是壹件說得再嚴重都不過分的事；可是三個人類表現出來的樣子，卻這麽半心半意，壹點也不嚴肅——皮娜臉上甚至出現了幾分因為過於焦慮，反而茫然得不知道怎麽辦好了的神色。
　　“我呢，是個與人為善的人，”林三酒十分大度地說，“要不是妳受了豬的煽動，本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對吧？所以我願意給妳壹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皮娜慢慢歪過頭，看著她，好像在看壹個什麽新興物種似的。
　　“剛才我這位不著四六的朋友，”林三酒指了指清久留，說：“向妳提出的要求，也是我的意思。壹，把被妳收走的護士放回來；二，我們的東西都還給我們；三，幫我們伏擊那幾頭豬，搶回我們的同伴；四，幫助病人恢復健康；五，從皮娜身上離開。不多吧？非常合理。”
　　“六，還有六，”意老師趕緊加了壹句，“我拿回來的東西，不退啊。那些吃到壹半的，可以還給它。”
　　“就這麽多？”醫療系統在短短時間內，就被氣得能像人類壹樣嘲諷了：“妳真不貪心。”
　　“還行吧，”林三酒撓了撓臉。“妳說怎麽樣？妳也總不想鬧個偷雞不成反蝕……蝕了整個房子吧。”
　　“如果我不同意，妳就要壹次次進入我的次空間，是吧。”皮娜冷冷地說道，“妳這個人類確實狡猾，抓住了我最關心的痛腳。但是我看妳們好像都忘了壹件事……只要妳這個威脅因素不存在了，我就什麽也不必同意，什麽也不必損失。”
　　她朝清久留擡了擡下巴，說：“這個男人剛才說，我無法隨隨便便就跳到別人身上，這是對的。不過，只要滿足了條件，我就可以換壹個宿主，比方說，換成正在威脅我的人……而現在，這個條件滿足了。”